星榆推开事务管理局的大门，回到灰暗的街道。


    她知道祈雪一定在附近，虽然她们约好了在数个街区外会合，但祈雪总是会忍不住靠得更近一些。


    果然，转过街角，就看到祈雪独自坐在附近。


    “谈得怎么样？”


    “神圣矩阵的任务，我接下来了。”星榆在她旁边坐下。


    祈雪眨了眨眼，不出所料看到了那支暗红色的药剂。


    “你真的打算一个人深入调查所有分部……”祈雪皱起眉头，“那些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了吗？”


    星榆摇头：“事务管理局只知道它出现在走私路线上。和天启教团，甚至是污染体事件都有联系。”


    “从这件事入手很合适。”祈雪轻声说，“理事会有所保留，公证人想要分担压力，这种缝隙正好能让你有更多行动空间。不过，这也意味着她们会更加关注你。”


    “无所谓，她们一直在关注我。既然已经引起注意，不如把这种关注变成自己的优势。”星榆回答。


    在幕后操控一切的楚无煜也许精于分析和决策，但就像吴驭一样，对这里的实际情况所知甚少。


    公证人系统已经不堪重负，在持续高压下摇摇欲坠——再添一把火，说不定就能让整个系统陷入瘫痪。


    她需要一些制造混乱的方式，需要一个从底层撬动顶层的机会。


    而这个任务，能让她光明正大地追查教团的分部、制造足够的混乱来削弱对方的掌控。


    表面足够配合，又有充分的空间实施自己的计划，正好可以成为她反制的棋子。


    “那你……最想做什么？”


    “找到这一切的原因，所有和我们过去有关联的人都要死干净。神圣矩阵残余的成员、药剂走私路线、蔚蓝计划的参与者。”星榆回答，“要是那个什么天启教团真的也有关联，那她们也一样。”


    祈雪望着茶杯沉默了片刻。


    面前的人说要杀光所有知情者时，语气是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这样的冷酷本应让她害怕，可此刻，她却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可是……”她轻轻握住星榆的手，声音柔软，“难道就不能像以前说的那样，远离人群，过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虽然公证人在调查这些事，但她们似乎也没有在积极地找你的麻烦……”


    星榆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特异管理理事会正在寻找导致污染体异变的源头。而我确实和这起事件有关。”


    “可是你又不是有心的……”祈雪急切地说。


    “无论我的动机如何，我不觉得她们会有放过我的理由。但这其实也无所谓。只是人类对我已经构不成威胁。她们会不会发现我的身份、我是什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星榆想了想，继续补充：


    “你和我不一样，祈雪。躲藏、逃避、拖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现在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干净，说不定某一天就会被人翻出来。你需要一个真正‘干净’的身份，让所有关于我们过去的记录都彻底消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安全。”


    祈雪愣住了。


    过去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星榆曾经说过多少次“你要有自己的自由和未来”。即便在最冷漠的时候，也一直在说“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或许对星榆来说，复仇是动力，生存是本能，但这些都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总是把最深的心意藏在最平静的话语之下。


    明明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干净的身份”，却要为了她去清除每一个可能的隐患。说“干净的身份”，可实际上她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实际上心里想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未来。


    “星榆……”祈雪的声音有些颤抖。


    “祈雪，”星榆再次补充，“这是必要的。”


    祈雪紧紧握住她的手。


    从最初到现在，星榆始终如一。


    无论表面如何，总将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始终没有改变过。


    她早已习惯从那些细微的举动中读懂星榆的真正心意。就像现在，那句“我们“背后藏着的，是一个人想要为另一个人清理出一条毫无阻碍的光明大道。


    “回去的路上，我们去趟集市？”祈雪转移了这个话题，轻声问道。


    她们离家不远处有一个夜市。


    到达时已经是黄昏，尽管局势仍然混乱，但这个藏在小巷深处的市集依然顽强地维持着营业。


    煤油灯和临时拉起的电线在暮色中织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蒸笼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摊主正在翻动锅里的糯米团子，香甜的气息在风中飘散。


    这个季节的蔬菜不多，大多人把最新鲜的留在箱子底下，只对熟客才会拿出来。


    祈雪弯下身，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货物，有些不习惯：“买些番茄罐头吧……虽然我也不太会做饭，不过可以试着学。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在附近观察，也多少明白了点。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试试炖汤？”


    杂货摊上摆着不少罐头，尽管包装有些粗糙，但买的人倒是不少。


    星榆看着祈雪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知道祈雪在努力营造普通生活的氛围，即便她们都对烹饪一窍不通。


    这时，一个问题突然浮现在星榆的脑海中。


    “我们以前一般都吃些什么？在进入边区互助联盟之前。”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星榆含糊地回答，“在边区互助联盟的时候，唯一的食物好像就是那些罐头。但是我们都不会烹饪，那在此之前呢？”


    “那就看运气了。”祈雪轻笑了一声，“就是打猎吧。遇到什么吃什么。用火烤烤就好，熟了就能吃。”


    “……打猎？”星榆愣住了。


    这个词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在她的认知里，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早已没有什么可供狩猎的动物。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听起来如此原始的行为……居然会和她们扯上关系。


    星榆一直以为在去边区互助联盟之前，她们的生活方式会是另一个样子——或许是在某个庇护所，或许是依靠其它方式生存。


    但“打猎”……


    “差不多吧。”祈雪拿起一个罐头，“有时候能找到野兔或者野鸟，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到羊，不过我们两个人要处理掉有点难。更多时候，还是在吃找到的各种植物花草，商队带来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