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地点干脆连个码头都没有，只是在湖滩上埋了几根桩子，并且这个地方也是在一片树林之间。


    弗拉基米尔带着程煜和劳大鹏钻进了树林之中，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离开了树林的范围。


    又沿着公路走了一公里多，弗拉基米尔表示到地方了。


    站定下来，程煜看出路边延伸下去应该是一个小村庄，里边零落着有几幢房子，附近都是大片的农田。


    而在那几幢房子之间，有着一小块空地，上边停放着几辆皮卡。


    程煜皱皱眉，道：“你不会是用皮卡来对待你的客户的吧？”


    弗拉基米尔哈哈一笑，说：“我们的车不方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在这买了一间农舍的仓库，把车停在了里边。”


    带着二人很快走到了一间仓库前，弗拉基米尔掏出钥匙打开了仓库门上的大锁，双手撑在门上，用足了力气，才将那扇铁门推动。


    进去之后，仓库里空空荡荡，只有在中间的位置有一件被雨布盖住的庞然大物。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辆车了。


    拉开雨布，里边露出了一辆看上去颇有些老旧的大型suv，正常的载客人数通常是五人，但后备箱的位置还有两张折叠的座椅，这是一辆标准的七座大型suv。


    只不过，这辆车，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了。


    “这车还能跑么？”程煜有些怀疑的围着车头打转，锈迹斑斑的车身，甚至挡风玻璃上都满是划痕，很让程煜担忧。


    弗拉基米尔笑着说：“放心吧，除了外壳，里边都是新东西。没办法，在这种鬼地方，你要是弄一辆崭新的车，太惹人怀疑了。而且，即便是新车，一会儿的路上跑上两遭，也不会比这强到哪里去。”


    “听起来咱们一会儿的路似乎很是坎坷？”


    “为了直穿边境，所以走得是当地农民皮卡开出来的路，长年累月的皮卡碾压，几乎是直接从那片低矮的山体上插过去。接近二百公里就能抵达边境。否则，要是绕路的话，你们真的就得先进城，然后再往边境赶。那少说也得四百多公里，而且路况也并没那么理想。”


    程煜点点头，说：“这是你的路，你决定怎么走。”


    “你们算是运气好，我前两天刚来过一趟，冰箱里准备了不少食物。否则的话，咱们就得饿着肚子上路了，或者只能绕道巴布什金了。”


    弗拉基米尔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仓库深处走去，程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让我给你那些边防的兄弟带点酒的？既然咱们不去巴布什金，我给他们现金行不行？”


    “他们可不要现金，钱再多，在边境也不好使，没有物资你就是比尔盖茨在那儿也不好使。我仓库里有酒，一会儿搬几箱上车，你照价付钱给我就行。这些东西，我回头再让村民帮我补上。”


    眼看着弗拉基米尔拿过来一些即食的食物，程煜和劳大鹏也没什么可挑的，接过面包就啃了起来。


    虽然现在其实也只是后半夜，才凌晨两点多，但一路奔波，两人还是早早的感觉到了饥饿。


    “别吃太多，一会儿路上不好走，颠簸的很，吃多了容易吐。”弗拉基米尔叮嘱了两人几句。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算是调整完毕，一起钻进了那辆大车当中。


    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路，如果换成国内的高速，其实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事。


    在这里显然不同。


    三人是三点左右出发的，开出去没多久，程煜和劳大鹏就被颠的神魂颠倒，感觉像是把一辈子的过山车都给坐完了一般。


    好在很快天就亮了，外边能看到路之后，弗拉基米尔这车也算是平稳了不少，至少可以挑着捡着在路上奔驰。


    但即便如此，等到三人抵达边境，终于走上了公路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到了上午八点出头。


    程煜满脸灰尘，嘴里都吃了不少土，他吐槽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去一趟巴布什金，绕路四百多公里，五个小时怎么也开到了吧？至少不用受这样的苦。”


    弗拉基米尔很是严肃的说：“我可不是在故意折磨你们，我自己也要承受相同的痛苦。


    如果咱们去巴布什金的话，那一路倒是挺稳当，可那不过就是三十多公里的路。


    而剩下的四百公里，虽然比不上这一路的折腾，但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平稳。


    我也不是没走过那边，相信我，那绝对会让你们更加觉得痛不欲生。


    如果从巴布什金走的话，绕过半座山，最终咱们能在十一点赶到这里就算是不错了。”


    程煜觉得简直难以置信，便道：“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你们俄罗斯的路要不要这么差劲？”


    “呵呵，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觉得建设中国特别不容易？


    整个俄罗斯，一千七百多万平方公里，人口还不到一点五亿，是你们中国的十分之一。


    刨除那些冰原高山以及水域，俄罗斯的可用土地面积也远远超过你们中国。


    苏联那会儿跟美国搞冷战，除了军事上还算勉强支撑下来了，经济简直是一穷二白。


    这种鬼地方，能有条路就算是不错了，你还指望能像你们中国那样，到处都是高速公路？”


    程煜想了想，倒是也无言以对。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兵营了，弗拉基米尔直接开着车冲向大门。


    这时候，程煜就能看出弗拉基米尔在这个边防哨所的地位了，虽然他离开兵营已经快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可就是他开着这辆车，冲进兵营的时候，门外头那帮士兵竟然忙不迭的把路拒给他挪开，甚至都没让他减速就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这尼玛，哪像个军队？管理真是够混乱的。


    车子刚停稳，一队兵就跑了过来，弗拉基米尔从车上跳下去，跟那帮士兵是又搂又抱。


    然后，这群兵就跑到车子的后备箱，开始卸货。


    车里，整整装了八箱伏特加，每箱都是十二瓶，瓶子上缠满了各种缓冲的土装置。


    当时在仓库的时候，弗拉基米尔表示一般至少给边防军人带上四箱酒，程煜看了看，仓库里一共就八箱，干脆就全都买了下来，送给这帮人。


    这也真算是送对了，因为那些箱子被搬下来的时候，程煜还是看到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酒液，大致看看，少说有三分之一毁在了路上。


    “知道为什么这里物资紧缺了吧？供应到这里的酒，多数时候都得有一半毁在路上。


    不过他们都说谢谢你，以前每次我送人过来，落到他们手里能剩下个二十来瓶酒就算不错了，他们刚才清点过了，这次足足有六十多瓶。你的护照呢？


    我去让他们给你办理出关手续。”


    程煜从随身的包里找出护照，交给了弗拉基米尔。


    在车边上等了会儿，弗拉基米尔拿着程煜的护照回来了，同时交给劳大鹏一张字条。


    上边都是俄文，也看不懂，弗拉基米尔说这是一张临时的边防通行证，可以确保他们进入蒙古国境内。


    “我慷慨的朋友，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弗拉基米尔带着二人走出了军营，指向刚才驶过的那条公路。


    “就在那儿，你们自己过去，那边是蒙古国的军人。


    他们会给你们放行，你的护照上也会有入关的记录。


    等过去之后，会有班车通往苏赫巴托尔的火车站，不远，也就三十多公里的路，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班车上收卢布，一个人一百卢布的票钱。


    如果你们身上还有多余的卢布，过关的时候给蒙古的军人塞点儿，运气好他们甚至能用军车直接把你们送到苏赫巴托尔的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你们需要换点儿蒙古国的图格里克，也就是蒙古的货币。


    买张火车票就能去乌兰巴托。剩下的，就不用我跟你们说了吧？”


    很显然，弗拉基米尔就是要在这里跟他们道别了。


    程煜点点头，伸出手，跟弗拉基米尔握在了一起。


    “从年龄上，我们应该喊你一声大叔。这一路，谢谢了。”


    “哈哈，我也是做买卖，我还该谢谢你们呢，我还没开始重操旧业就先开了张。”


    程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弗拉基米尔大叔，我觉得，你这个买卖能不做还是别做了。


    当然，我不知道你在伊尔库茨克有没有自己的家庭，但我感觉你似乎依旧是一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我个人建议你离开那里吧。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中国。


    你会说中国话，到了中国也不愁找不到饭碗。


    实在不行，你就找我，我可以给你安排。


    别的不敢说，让你过上莫斯科的中产阶级的生活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弗拉基米尔哈哈笑着，也不做声，程煜知道，他这是不想明确的拒绝自己。


    但程煜还是给弗拉基米尔留了个电话号码，并且把吴东这座城市也告诉了他，表示如果弗拉基米尔愿意去中国生活，他很愿意帮他安排一下。


    “好吧，你的电话号码我就留着了。如果我改变主意的话，一定找你。”


    挥手作别之后，程煜和劳大鹏并肩走向了蒙古国的边境哨所，果然如同弗拉基米尔所说的一样，看到程煜递来的护照，那些士兵稍微打量了他一下，就给他盖了章放行了。


    而劳大鹏，则是递上那张纸条之后，对方也给盖章放行。


    程煜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不少卢布，在留下一千卢布之后，他把剩下的大约一万多卢布全都塞给了边防的士兵。


    看得出来，这些士兵经常能收到这样的贿赂，但等到他接过那些货币之后，看到里边竟然有一张一万面值的，还是狠狠的吓了一跳。


    叽哩哇啦的冲着程煜说了一大通，见程煜也听不懂，他干脆拉着程煜直奔一辆军用的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