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一鸣这个样子，程煜反倒笑了。


    高一鸣说的没错，这对程煜来说，对杜小雨而言，其实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对于一名创业者而言，从寰宇大厦到盛宇大厦之间，其实是有一个隐约的资产量级的区分的。


    程煜对这些情况并不太了解，但从那天在酒吧的谈话中，他大概也能判断出这一点。


    具体的等级程煜当然不会知道，但如果说公司市值十亿是一个坎儿的话，那么寰宇大厦里的企业，就很显然都是资产达不到这个级别的。


    而从高一鸣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他的公司显然够不上盛宇大厦的级别，否则，即便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楼层，他也只需要耐心等待，而不是抄捷径想要得到程煜和杜小雨的帮助。


    那么程煜就能分析得出，高一鸣目前公司的境况，很可能距离盛宇大厦的最低要求相去不远了，而如果借着搬进去这个事实，就几乎是可以在行业内部用不开口的方式宣布，他们的估值已经超过了某个界限。


    程煜或者杜小雨帮他这个忙，当然不会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毕竟公司的价值也不会因为仅仅搬了个地方就立刻飙升，总的来说，还是要看企业的发展前景和盈利模式到底是否能吸引基金机构对其进行更高的估值。


    可是，这对品牌的建立，以及就像高一鸣所说的那样，客户很可能因为这间公司处在盛宇大厦，就高估其实力，从而将订单数额增加。


    这个忙，说大不大，但说小，却绝对不小。


    如果创业的是程煜，就算不谈程家和杜家有联姻的想法，哪怕仅仅是看在程广年的面子上，程煜说一声想去盛宇大厦要半层楼，杜长风毫无疑问会十分给面子的应允。


    在他们这种量级的人面前，这真的就是个给面子的事情而已。


    可对于高一鸣来说，这是切实可以提升其公司地位形象乃至在今后的发展中无时不刻对其增值方面产生影响的事情，那就不是面子问题能撇清的了。


    打个比方，一个乞丐，身无分文，马云从街头走过，乞丐认出了他。乞丐心说，马云坐拥两千多亿，哪怕坐吃山空，十辈子也花不完。而我这么穷，对生活有着最基本的要求，我去找马云送我点儿吧。也不用多，给我一百万，我就能开个小店，还能在老家付个首付拥有一套房子。


    一百万对于马云，当然不叫事，甚至可以说这对他而言只是一瓶略贵的酒钱。但是，人家凭什么要给你？


    这个比方有些极端，但基本上可以说明高一鸣现在的尴尬处境。


    如果高一鸣一直利用和程煜那建立不久的朋友关系，希望得到帮助，程煜也未必不会帮他，毕竟，这对程煜和杜小雨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如果是那样，帮过之后，恐怕就不会有下回了，以后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的上是一个见了面会微笑打个招呼的人。


    说穿了，他俩之间的情分远够不上让程煜卖这个面子。


    而这，也是杜小雨询问程煜的原因，她需要明确的知道，高一鸣和程煜之间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朋友。


    但现在高一鸣幡然醒悟的表现，却让程煜明白，或许高一鸣会有些操之过急，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


    打电话给杜小雨，这个行为算不上什么，只要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肯定会打这个电话，也应该打这个电话。毕竟，那天杜小雨说了，她可以帮高一鸣打个招呼。


    杜小雨的无心之语，高一鸣必须端正态度重视起来，万一呢？


    但电话过后，杜小雨的态度并不明确，高一鸣其实已经明白了，人家就是顺口一说，心里大部分是已经选择了放弃。


    但程煜的突然出现，又让高一鸣燃起了希望。好在，他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在这样的情况下，程煜觉得，如果高一鸣的创业公司一切发展真的状态良好，帮他一下也无所谓。


    毕竟，那天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高一鸣可能是把程煜当成年入十来万的那种白领了，可他作为一个可以随随便便买两套房只为了调整出一个停车位的新晋小老板，他没有任何瞧不起程煜的意思，甚至还愿意折节下交程煜这个朋友。


    当然，最终并非折节，而是高攀了，但这并不影响程煜对高一鸣品质的判断。


    “找个机会我帮你问问吧，但不确定，你也别着急。”程煜笑着说了一句。


    高一鸣一愣，刚才他其实想明白了，程煜不帮他是本分，他也并没有太多奢求。


    而现在程煜这句话，却等于是在告诉他，这事儿还有机会。


    想了想，高一鸣道：“刚才是有点着急，太外露了。交朋友不是这么交的。嗯，既然来到了我的地盘，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程煜拍拍手，道：“这才是正确的态度么，你看我十点多跑上来，显然就是中午没有饭辙了。不过，咱们说清楚啊，中午这顿可不算在你打赌输给我的三顿日料里。”


    高一鸣哈哈大笑起来，抛开程煜的身份，其实程煜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一个富二代，而且富的可谓流油，却总跟他为了这一千几百的饭钱矫情不已。


    “你的意思是中午也想吃日料？”


    “那个倒是无所谓，主要看你的时间。毕竟，老吞那儿有点远。”


    “今天都周四了，我也没什么事儿，我一般每周就是头三天比较忙一些。十一点了，从这儿过去，不堵车也得半小时，那我们就走吧。”


    两人坐电梯下楼，程煜突然想到，自己的车留在这里不开，应该能省不少油，这算不算抠门了？


    于是，他对高一鸣说：“我就不开车了，省的一会儿喝点酒，还得找个代价帮我开回来。你的车比较宽敞，我就坐你的车过去。”


    高一鸣点点头，没太在意，但等到电梯在地库停下的时候，他突然看了程煜一眼，小声问道：“那个，别说我小人之心啊，我只是觉得，你不开车是不是为了省点油钱？”


    程煜尴尬的只能用大笑来掩饰：“哈哈……哈哈……你呀……就是聪……调皮！”


    “我调皮你个大头鬼啊，你连油钱都要省？”


    “这不是废话么，这儿过去好歹十公里路，我那车，一脚油门就是上百块。来回一趟，我还不如就在楼下随便找个大排档吃两口呢。这油钱比饭钱都贵。”


    看着程煜那一脸认真的表情，高一鸣简直无言以对。


    这特么到底是个如何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