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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夜探嫩司乡(下)

    就在程煜挠头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劈下来一道闪电,整个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变成白昼一般。


    程煜吓得下意识一个侧扑,钻进了旁边的低矮灌木丛中。倒不是程煜胆子小怕闪电,更不是因为程煜害怕闪电过后因为音速比光速慢而晚到的惊雷,哪怕程煜扑进灌木丛中之后不久,天上果然就迎来了一阵惊雷,


    仿佛有人在天空之上燃放了一个巨大的二踢脚一般,那声音巨大到几乎能把这个世界炸开来。


    程煜之所以被吓了一跳,是因为刚才太亮了,亮的就仿佛回到了白天,程煜害怕自己站在这里的情形,会被下边的人不小心看见。


    在灌木丛中向下张望,还好,程煜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有想要出门的迹象,这说明并没有人看见山顶有人。但是这也提醒了程煜,还是要小心,不要以为在这样没有星星月亮只有滂沱大雨的夜里,就没有人能看见他,要是不小心刚好有人在闪电的时候望向程煜的


    方向,那可是能连他脸上有没有痦子都能看清楚的。


    刚想从灌木丛中出来,天上却又是一道闪电经过,程煜只得缩了缩头。


    不过,由于他现在这个位置,加上他低伏的姿势,他终于意识到下方的村庄,似乎有什么地方让他感到眼熟。


    绝不是因为他去过瑶寨,所以对这里的布局感到熟悉,而是因为这个村庄房屋建造的位置造成的格局,让程煜仿佛在哪里见过。


    无奈现在天色太黑,程煜根本无法看见任何东西,他只能继续趴伏在那里,等待下一道闪电的来临。


    趴着,是因为程煜意识到,只有这样的姿势,从现在这样的角度,才能最接近自己刚才看到的图案,才能更有效的看出让自己感到莫名熟悉的原因是什么。


    闪电久久不来,程煜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他趴在那儿也挺累的,无论任何一种姿势保持的久了,都会让人感觉到不适,尤其是天上下着瓢泼大雨,程煜湿漉漉的趴在泥土和灌木之间。


    程煜想要调整一下身体,换个姿势,好让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舒坦一点儿。就这么一伸手一伸腿的时候,程煜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起初程煜以为石头,或者树根之类的,但程煜下意识的用脚去试探了一下,却发现那东西有棱有角的,而且硬度相当高,绝不会是腐烂的树根,倒像是个石


    柱之类的东西。


    干脆起身转过去看,程煜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终于找到了刚才自己脚尖踢到的东西。


    双手摸到了上边,程煜立刻就知道,这绝不是树根,也不是什么石块,而是一根人工雕琢过的石条。


    这是一根横截面为正方形的石柱,插在泥土里,很是扎实。程煜看不清楚,用手量了量,边长不到十公分,但露出泥土之外的长度有大约二十公分左右,至于埋在地下的部分还有多长,程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因


    为这里的泥土不算太结实,他使劲儿摇晃了一下那根石柱,根本动也不动,这至少说明石柱埋在土里的部分远超地面上的部分。


    用手丈量的时候,程煜感觉到石柱上有雕刻过的痕迹,凑近了仔细去看,程煜看着感觉像是中文汉字的模样。


    程煜的手机号称防水,至少是防泼溅,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雨,这手机还能不能防得住。


    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然后程煜选择了手电筒的功能。


    借着手机闪光灯照出的光线,程煜看到了,那根石柱上,的确雕刻着的,就是汉字。


    「大明万历四……」


    露出地面的部分,那二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上,就只能看见这五个字了。


    程煜只是稍微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从


    旁边的灌木上,撅下了一根粗壮的枝条,用那根枝条开始刨着石柱附近的泥土。


    这里的泥本就不太结实,加上大雨的冲刷,倒是不难刨,只是程煜用的工具不大好,如果有个小铲子,那效率会高得多。


    但这会儿也没人催促程煜,他只需要不断努力就行了。渐渐地,程煜有了心得,刨出了经验,他不再用纸条刨土,而是用纸条不断地戳着那些泥土,将其戳的愈发松散。然后,用手一抓,那就是一大把,一大片


    ,比用枝条直接刨土效率高多了。


    往下又刨了能有三十公分,程煜打开手机照亮之后一看,下边的字迹被泥土糊住了,程煜捧了点雨水浇上去,抹了几下,基本能看清上边的字迹了。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岁末瑶纪取……」


    又没了。


    程煜无奈,继续用枝条戳着泥土,试图将其弄得松软一些,然后双手捧出泥土,想要搞清楚那根石柱上到底刻了些什么。又挖了能有二十多公分,程煜感觉石柱似乎已经松了,他抓住石柱头,使劲儿来回摇晃几下,果然,石柱彻底松了,这说明土下的部份已经没多少了,他又


    摇晃了几下,全力一拔……


    程煜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不过,那根石柱也终于像是萝卜那样,被拔出了坑。


    顾不上屁股有些疼,程煜赶忙用雨水冲刷着那根沾满了泥土的石柱。


    洗的差不多了之后,将石柱在自己的裤腿上来回的蹭着,终于将那些泥土全都清洗干净了。


    程煜打开手机照亮了石柱,终于看全了石柱上所有的字。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岁末瑶纪取善携族人立柱下为人上亡魂。」


    这就是石柱上全部的字迹,程煜看了半天,也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大明万历四十六年倒是好说,程煜因为研究宝藏这件事,大致记得那差不多是在十七世纪初,应该是一六一几年的时候。那会儿的越南正是阮潢被郑松所忌回到南方之后,彻底扼住了咽喉要道广南,虽然还没有真正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但也已经俨然形成阮主政权的年代。那段时间南北两个政权都在积极经营自己的割据地,尤其北方郑松更是积极屯兵,越南民间苦不堪言,不光越南士兵经常骚扰中国边境,就连老百姓扛着锄头都敢过来抢一票走人。那个年代中越边境大小战事频发,甚至还有之前篡位的莫朝的余党动不动就越境挑事,一直没能确定纪蛮子老先生的先祖是什么年代来的越南,这下倒是因为这根石柱差不多可以确


    定了。岁末就是年底,瑶自然指的是自己的身份族属,纪取善程煜估摸着有可能是纪蛮子老先生的某位先祖族人,至少姓纪这件事已经可以跟纪蛮子老先生的姓氏


    对应上了。


    携族人立柱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浅显易懂。可最后这六个字就看不明白了。


    下为人上亡魂是啥意思?整句话的断句,到立柱肯定是可以分开的,而后边这六个字连在一起肯定不对,那么正常而言从对仗的角度,应该是下为人,上亡魂。可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下辈子还要做人?上辈子是个亡魂?这没法解释啊。虽然想明白这根石柱上的文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程煜还是仔细检查了石柱,并没有再看到有任何的字迹或者图案,他想了想,还是又把石柱插了回去,


    然后将刚才刨出来的土填了回去,甚至于,程煜从旁边又捧了些土过来,将石柱露出地面的部分也加以掩饰,等于是彻底把石柱埋在了地面以下。这根石柱程煜暂时肯定带不走,着实有点重,等到确定了宝藏到底存在不存在,程煜处理了这里的罂粟和那些武装分子之后,他肯定是要带走的。如果有可


    能,他还想把这根石柱送到纪蛮子老先


    生的手里,总也算是让他看看祖先遗物吧,给他们族里也算是留个念想。但是现阶段,程煜还做不到,可他担心,如果还是这样让石柱露头,程傅可是也在这里寻宝呢,自己能发现,程傅就未必不会发现,所以,彻底把石柱埋起


    来,让程傅没机会看到,这才是上策。


    一切停当之后,程煜久等不至的闪电又来了,只可惜他这个时候背对着山下,压根就没法看见下边的情况。


    等到程煜恢复之前的位置和姿势,这闪电又不来了。


    麻蛋,贼老天你玩儿我呢?神抠系统你不打算帮个忙,弄个闪电来看看?


    一边继续趴在那儿等着,一边嘴里不断念叨着下为人上亡魂的话语,程煜看着下方的村落,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人就会有村子,而有了村子安居下来之后,自然就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根石柱以前肯定不是埋在地下的,从石柱的长度来看,大约一米五不到,而程煜看


    到的从土里冒头的部分,只有二十来公分,从上边镌刻的字迹来看,一定不是这么埋的。那块地上的土质比较松软,程煜估计,以前那里可能没有那么高,石柱插在地里,大概就是下边没有刻字的那部分长度,大约在二三十公分的样子。而刻有


    字迹的部分,长达一米二左右,立于道旁,肯定是起到一个纪念和指引的作用的。那根石柱往山下看,全是房屋,也就是住人的地方。四百年前纪取善来这里的时候,族人肯定没有那么多,下边的房子也没那么多,他算是留出了不少空间


    给后人建房。那么,下为人这三个字就好解释了。


    而上亡魂,既然人有生老病死,而古代人死了是要入土为安的,埋在哪儿呢?山上呗,所以,上亡魂。


    这根石柱再往山上走的部分,就是给亡魂居住的地方了。


    纪取善在这里立这根石柱,一来是为了给阴阳分界,二来,是希望后人记住,人死之后要埋在高处,这样,下辈子投胎才会往高处走。之所以这根石柱程煜看到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公分露头,是因为四百年来,山体总会有些轻微的滑坡。就好像是这样的大雨冲刷,雨水混合着泥土向下而来,在此处遇到石柱,就容易堆积起来,从而慢慢的,将石柱埋在地下的部分越埋越高,最终就成了今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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