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到处挖人的事情，引起医学圈的非议。


    ——怨声载道！


    隔三岔五就听说，某个省医院的科室主任或者科研组长带着团队被天华连锅端了。


    “天华医院真的是太过分了，要吸干其他医院啊！”


    “全国专家给五万的介绍费，省级专家给两万的介绍费，完全就是野路子啊！”


    “天华为了招人，采取不正当竞争行为，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一起抵制。”


    “天华的江强太可耻了！”


    有些医院一下子被挖走两个科室主任，瞬间就伤筋动骨，然后私下开会稳定军心。


    只是这种稳定军心的会议，宛如催命符，开了之后，大家更是蠢蠢欲动。


    燕京的一家三甲医院外科科室主任是没走，但下面走了四个正高，外科这一块直接丧失竞争力了。


    人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


    天华医院人事科发现原本让人头疼的招聘任务，变得简单，每天能收到很多简历，从之前的挖人变成了挑人。


    作为医院的管理者颇为头疼，私下里找到部委，希望部委能给个说法。


    “天华医院欺人太甚，我们培养了几十年的科室主任，被他堂而皇之地撬走了。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讲规矩的人呢？”


    最终投诉到常洪波那里，常洪波知道天华新院是在储备医生队伍。


    常洪波是天华走出来的领导，他肯定会站在天华的角度。


    他对此事表示默许，安排了个年轻的小伙子进行回复。


    小伙子年纪不大，级别不高，但家里有个挺牛的老爹，性格比较耿直，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一顿，“你留不住人，应该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而不是去找别人的问题。医院培养了医生不假，但不能捆住医生的手脚。人往高处走。他们离开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医院委屈地抱怨，“天华用高薪资作为诱饵，全国上下医生都在要求涨工资。他们破坏了医院的用人环境。”


    小伙子口气很冲地说，“你这个角度也是很奇怪。努力提高医务人员的待遇怎么能算错？医生的工作量很大，应该用高薪留人。”


    投诉人被整得哑口无言，暗忖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想说啥就说啥，不然为啥说如今的年轻人得罪不起，是来整顿职场的呢？


    小伙子对大医院的行政部门没啥好印象。


    有一次，他跟队伍前往一个省三甲考察，晚上医院请吃过饭，吃完饭后还安排二场，喊了一批年轻的医生护士陪唱歌。


    当时他没有表露出来，但内心觉得挺讽刺。


    他也去过天华。


    天华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说请唱歌了，三餐都是吃食堂。


    但，小伙子觉得那才是医院该有的样子。


    ……


    赵原最近这段时间经常面试，需要他面试的人，除了特别优秀的潜力股，一般都是正高级。


    下面的人压不住，必须他出面才行。


    面试了一个来自苏省三甲医院的主任之后，赵原来到实验楼。


    站岗的小同志认出赵原，跟赵原主动敬礼，赵原下意识回了个军礼。


    如今实验楼今非昔比，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从一开始的十几人，如今逐步变为近千人。


    一开始是兼职做科研，后面招了很多专门做科研的人。


    他们或许不懂得看病，但在科研上却有一手。


    专业人做专业事，在临床上游刃有余的人在实验室，不一定能做出东西。


    郭志昌和马林枫带着赵原在实验室转了一圈，跟赵原介绍了一下项目的进展，赵原给出自己的建议，两人用心记下。


    换做其他医院的院长，要么是懂业务，要么是懂行政，但懂科研的真心不多，但赵原无疑是最稀缺的那种领导。


    医务处打来电话，有人来医院闹事。


    在科研楼转了一圈后，赵原又来到住院楼。


    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吵闹声，三十来岁的女人，身边跟着一群人，女人揪着重症监护科主任的领子，手指戳到他的鼻子上。


    “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把病人当成摇钱树？我父亲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个月，该给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但是不该给的钱，你们休想把我当成傻子。”


    医务处主任凑到赵原的耳边，”病人的家里条件不错，其实我们早就建议他们可以考虑办理离院手续。但她非要继续住。老爷子过得很痛苦，上周拔了管子，算是解脱了。过完头七，女儿带人过来找说法。”


    赵原见怪不怪，在医院里面可以见到各种人，“费用、流程有没有问题？”


    “没有！要不报警？”医务处主任摇头。


    赵原皱眉，“我跟他们聊聊。”


    女人不怕事大，人越多，声音越大，“给你们红包，假惺惺的不要，结果用其他方法巧取豪夺，真是斯文败类！”


    赵原走上前，挡在重症科主任的面前，语气严肃地对女人说道，“这里是医院，有很多病人，还请克制情绪，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女人看到赵原愣了一下，显然认出赵原，“你是赵院长吧？我本人十分敬佩你，但今天这件事真的难以接受，我爸在重症监护室住的时间很长，但你们也不能乱用药吧？比如，一个位置做三个ct，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能不能把单据给我看下。”赵原从对方手中接过单据。


    女人将单子递给赵原，但眼神没那么凶了。


    “病历呢？”赵原朝重症科主任看了一眼。


    重症科主任赶紧将病历拿给赵原。


    赵原指着ct片，耐心解释，“你父亲当初之所以做三个ct，是因为怀疑有游离肝，拍了三个不同角度，正中一个，左侧卧位做一个ct、右侧卧位做一个ct。”


    女人见赵原如此细致解释，“那生理盐水怎么用了这么多？”


    “一个重病的患者，有太多需要生理盐水的地方了。透析、各种冲管、点滴等等。几乎每一条管道，都要有无菌生理盐水的冲洗。再比如吸痰，要是没有生理盐水，粘稠的痰液吸出来就把吸痰管给堵塞了。”


    赵原将单子递还女人，“作为普通人，很难理解这些专业知识。问题在于我们的医务人员没有合理说明，我代表他们向你道歉。你父亲刚去世，你和家人很心痛，我们能体谅，请节哀！”


    女人愣住了，没想到赵原如此客气。


    她之前看过一部医疗剧，剧里有一个情节，病人已经去世了，医院每天还在开药，病人的儿子是个精明的商人每天都在记账，结果自己的账和医院有出路，后面被证实，确实是医院出现老鼠仓。


    她在父亲住院的时候，也是谨慎地做了账。


    等父亲入土为安，她决定跟医院对账。


    但，重症科主任觉得对方胡搅蛮缠，说话不耐烦，于是女人就打电话喊来了记者。


    显然，经过赵原的解释，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老鼠仓的问题在小医院会存在，但在天华，这种概率很低，大家收入不错，犯不着因为蝇头微利，丢掉饭碗。


    “赵院长，你跟我解释得很清楚，之前太激动，向你们道歉。”


    “没什么事，那就散了吧！”


    赵原又朝记者看了一眼，“感谢你陪同病人来我们医院，监督我们的工作。请你们如实报道。”


    记者顿时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我会的！”


    赵原知道纠纷已经被解决，新闻没有意义，多半不会报道。


    说实话，如今医院和病人的关系对立，有时候跟舆论有关。


    医院需要监督，但也有温暖人心的救人故事，新闻却鲜少提及。


    看着赵原轻而易举化解矛盾，医务处主任心中佩服不已。


    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有很多，能如此迅速处理完毕，并不简单。


    一则是因为赵原的名气大，他亲自处理，病人家属觉得得到重视。


    二则是赵原对业务了解，看了一下片子，就知道病人是什么病情，以及病人家属的知识盲区，误会在哪儿。


    ——赵院长不仅会治病，还会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