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王这番话到底何意,此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事,当今圣上如何不知。安阳王此话之意,李浩然心中自是明清。只不过心中清明乃是一回事,愿意自己开口说出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面对着安阳王方才那番侃侃而谈的凉切,李浩然这处没有任何直明的反应,而是看着安阳王,像是想要看清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头究竟在算思着什么。便是这样一番思下的沉看,片许之后李浩然冷笑问道。
“叔父这话何意?”
一句“叔父这话何意”,如何证明安阳王的话,李浩然是明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板上明明的事何必多问。只是李浩然既然想问,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侄儿,怎么着自己也得叫他知个清明才好。也正是心中有了这番心后,在李浩然的冷笑问询下,安阳王直接扬天一声大笑,随后看着李浩然说道。
“陛下,正如陛下方才所说,你我乃是一脉天承之人,既是一脉下的天承,那么老臣方才那话到底何意,陛下真会不知?老臣那番话的意思,老臣心里头明白,陛下必是知的。只是陛下在这当口却愿意装傻,不愿直明老臣方才话下的意。既然陛下到了如今还想耍小孩子脾性,不想面对事实,那么老臣这儿也只能剥开事实同陛下说明了。”
事实便是事实,非你所不愿认便可不存在的,也是笑着回了李浩然这番话,待得这笑下的话说完后,上一刻面上还挂着笑的安阳王,下一秒既是沉了面色。直接诡下的沉,整张脸阴得骇人,正是这骇惊吓人的面阴,安阳王看着李浩然,一字一顿说道。
“江山社稷担子太重了,实非陛下一人所能担起,所以这齐国的江山社稷,此等重任陛下还是交付到老臣的手上吧。”
一字一顿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从嗓子的最深处掏出的,也是这番话落后,那本已面色惨沉的左右侍从直接叫安阳王这一番话吓得唇都白了。
江山社稷的担子如此之重,重到非当今圣上一人所能担起,故而这样重的担子还是交予他比较妥当。此时此刻安阳王所说的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谋朝串位。
谋朝串位,此乃天下第一大不敬也。在听得安阳王的话声落后,所有人的面色全部变了,而那伺候在李浩然身侧的啊津,虽第一时间也叫安阳王这番话吓得不知如何处应,不过他既能侍奉陛下身侧这么多年,且一直得陛下信任恩宠,其的忠心之心以及应变能力自非寻常之人所能较比。
一开始听了安阳王的话,的确,啊津那处人也僵了,不过这样的僵也就是一瞬的事,很快的回过神后知道安阳王方才到底说了什么的啊津,在意识到安阳王已有谋朝串位之心时,他直接尖着声大声斥骂道。
“安阳王,你大胆,你这是打算行谋朝串位的谋逆之事吗?”
谋朝串位,天地所不得容之事。面对着安阳王如今心起的谋逆之心,啊津那处自是斥责万分。只是他一个宦官的斥责,安阳王如何会落入眼中,便是啊津的斥责落在此时安阳王的耳中。也不过几句可笑的话。
全然不将那谋逆的大事放入心中,反倒叫啊津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再度仰头大笑,笑过之后看着李浩然。杀杀的煞气自眸凝射,对着眸眼看了半许后,安阳王这才说道。
“谋逆?自古成王败寇,成者便是尊者,至于败者,那才算是谋逆。本王今日既敢说出这样的话,就绝无失败的可能。所以这谋逆的大罪,啊津,你可是在说朕行谋逆,夺取属于自己的江山吗?”
一声自称的“朕”,自得啊津更是斥声连连,只是这样的斥责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安阳王说出这样的话,且啊津因他此话大斥连连时,忽着见得安阳王抬起自己的手,作了一个下令的手势。
一声令下,金甲胄胄群生,就是这突然传入耳中的铁甲之声,下一刻,一众身着铁甲手持兵刃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外头围了进来。长剑在手,阵已为列,也是这列展而来的围,安阳王之心,彻底昭著了。
大齐国的天下,如今的安阳王已经打算出手谋夺的,也是一早便已布设一切,在下令让外头等候多时的士兵入宫围主后,李浩然直直看着安阳王,说道。
“看来叔父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今日了。”
安阳王回道:“整整二十五年了,我已准备了整整二十五年了,为的就是今日这一举而下的攻。陛下你觉着老臣若是不准备妥当,能成吗?”
整整的二十五年,谁能知道这整整的二十五年中,安阳王是如何克忍心中的权贪,如何在山东北处之地隐忍。
一番话,明了他心中最深的那一份权贪,也是安阳王的这一番回,李浩然开口说道:“二十五年,皇叔你竟然说整整二十五年,看来早在朕登基的那一刻,皇叔便已起了谋逆之心了。”
二十五年的等待,而这二十五年前,正是李浩然登基之时。整整二十五年的准备,意味着早从一开始安阳王便不满于李浩然的登基。
明明即将属于自己的江山,众臣皆是如此猜道的结局,就连先帝那儿,他也隐约听到几番话下的透露。就是这看着当是顺理成章的一切,最后却叫那黄口小儿直接抢了权多。如此之事,试问安阳王如何能服,又怎么可能满了。”
不服,无论如何安阳王的心里头绝对不可能心服,也是李浩然这番话落后,安阳王那处直接笑着说道。
“不满于你的登基,哈哈,陛下,莫不难你真觉着于你的登基,老臣这儿真该心诚意满吗?”
他是君,他是臣,不若如何,这都是事实,所以他的登基,安阳王就算不服,也必须得服。这是君道之义,也是君臣之间所为的忠心。只是如此忠心对于安阳王来说却是一件极度可笑的事,对于李浩然的登基继任大统,他根本就没服。
失声的笑,就好似李浩然说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一般,也是这番笑落了后,安阳王说道。
“心服,心满?本王怎么可能心服,又怎么可能心满?陛下,本王问你一事,若是有人夺了本当属于你的权利,抢了就该属于你的江山,对于他那所谓的继承大统,陛下当可心服?”
问出的话,那双眼中的冰意冻得叫人摄寒,就是这摄摄惊寒的目视,安阳王突然起身,随后步行正中看着仍旧坐在上位处的李浩然说道。
“这江山,本当是属于朕的江山,可最后呢,却叫你这无能的黄口小儿给夺了。你,李浩然,何德何能,竟能在我之上继承大齐国的大统?不过是靠黄赟你老匹夫当年窝在手中的兵权。当年的我才是大齐国最名正言顺的新皇,这大齐国当年也当拥护我为天子才是。论文涛,试问天下几人能胜过我,武略更是不在话下,便是那历经沙场打过不知多少胜仗的将军在我跟前也是自愧不如。所以我才当是齐国的君王,齐国如今的君王,而非你这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当年的你不过六七岁,根本不懂朝堂之事,更加不懂国事国情。由你继承大统,于齐国来说根本无一利处,反而还可能败了齐国。皇兄一直都是个有着深谋远虑的,也是一心全部为了齐国,所以当时的皇兄心里头肯定明白比起让你这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坐拥齐国的江山,任由那姓黄的一家躲在你身后操控齐国的社稷,还不如让我来继承大统,成为这齐国的君王更好。皇兄卧病之后,便不曾一次询过我对齐国江山社稷的看法,打从心底皇兄就打算将皇位传给我的,不只是皇兄,便是母后当年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当年皇兄驾崩归西之后。这齐国尊主的位置就该落到我的身上。可是呢?最后呢?竟叫你这小儿给捡了抢了。当年若不是骠骑将军仗着手中百万雄兵,强行推举你登上皇位,甚至无视皇兄遗照,你当真觉着就凭你这小儿,能登得这齐国的君位不成?”
大齐国的皇位是他的,本就该是属于他的,若不是二十五年前黄赟用兵强逼,他怎会受人压制,整整被压了二十五年,俯首为臣?
本是君王的人,如今却论为臣子,安阳王心中自然咽不得这一口气。也是将心中积恨多年的话一吐而出后,安阳王看着李浩然说道。
“天子之位本就当由太子继承,当年朕身为太子,先帝驾崩之后朕便是齐国君主。这一切顺情顺理顺应民心,何有夺抢他人之皇位之理?倒是皇叔你,口口声声说先帝有意将皇位传让于你,那先帝的遗诏呢?先帝若是当真有此想法,必然会留下一张遗诏,就算没有那总说与朝中宰相知道。可朕当年登基时却不曾听过任何一位大人提过此事,甚至更加不曾见过先帝留下的这份遗诏。皇叔如今说的这禅位退让之事,不觉得太过可笑了?”
传位给胞弟而非自己的儿子,这可不是一桩可以来拿说笑的事。毕竟此事关乎的可是大齐国的江山社稷,此等之事,岂能口道言传。
安阳王拿不出先帝的遗诏,所以他所说的一切,便是无凭无据的谋逆之语。
拿不出遗诏,再如何的道言也是无用。回了这一番话,看着安阳王逐渐阴下的沉,面上心中全然未叫安阳王逐渐沉下的眸色镇出任何微恐的李浩然就那样泰然色正看着安阳王,说道。
“皇叔口口声声说先帝欲将皇位传于皇叔,可一样能证明先帝此意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如此无凭无据之事,皇叔不觉着这样的话甚是可笑?先帝在世时的确堆皇叔多有疼宠,且皇叔也是先帝唯一一位同胞兄弟,要说所有的皇叔当中,就属皇叔与朕血脉最亲。故而朕登基后便想着敬尊皇叔,连那最是富饶的山东北处三省富庶之地也给了皇叔作为封赏。朕于皇叔,可谓是极尊极重,如同当年对待先帝一般,只有尊敬之心。可万万想不到今日皇叔你竟会行这谋逆之事?甚至还编出如此可笑之谬论,想要篡得朕之皇位。皇叔,说真的,朕对皇叔当真失望。”
他自恃对安阳王已是够礼待够尊从了,没想到安阳王竟还是如此狼子野心,不识他的好也就罢了,竟升起这等谋逆的篡位之事。于君王来说,旁的事姑且都好商量,不过这谋逆篡位的事确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的。
失望。
李浩然口口声声全是失望,只是他的这一番失望落在安阳王耳中,确是侧耳得紧。当即险着克控不住心中的讽,一声刺笑荡口而出,笑过之后安阳王看着李浩然,说道。
“尊敬礼待?因为对我尊敬礼待,故而才将那山东北处的三省给了我作封地?陛下这话说得还真是好听啊,只是陛下这话虽说说得好听,不过陛下心里头到底再盘怎样的心思,可别以为我不知道。”
所谓的封地,事实上为的不过他的圣君之名,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那黄家的人,个个都是狡思擅算之辈,得继这家半脉血统的李浩然如何不是?当年的封地,不过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叫朝中百姓觉得这位新上任的陛下仁慈,黄家也非朝堂之前所说的那些,权大想遮天,打算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毕竟连那曾经威胁到李浩然皇位继承的安阳王他们都能留下,且还将最富庶的山东北处给了他作为封地。如此之事多可作出,这年幼的当今圣上以及黄家,又怎会行其他的恶事?
封赏,封的不过是表面上的赏,实则这里头的真相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
从来都不信山东北处的封赏乃是当今圣上真实的意愿,并非为了遮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故意行出的事,也不信当今圣上的确真心想要敬待他这唯一的同脉皇叔,不曾对其动过杀念。一切的一切,那不甘了二十五年的安阳王从来都不去相信,也正是他的绝不相信,如今才布了这样的局,行了这样的夺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