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之中。


    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从窗外吹来一股清风，黄瑞采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赖了一会儿，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洗漱完毕后，人还未到餐厅，就听到妻子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一碗米粉，这是典型的湘省式的，旁边放了一份《古晋晨报》。


    一边享用着米粉，黄瑞采一边翻阅着报纸。看着新闻中提到南美双方就新一轮援助达成共识的新闻后，他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半岛事件给南美关系造成的影响，暂时算是翻篇了，”


    半岛的风云变幻，远在几千公里之外，虽然撬动了世界，但也就是那样了。


    大多数南洋人，和过去一样，在朝阳中迎来清晨，然后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然后在暮色中结束一天的工作。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达官显贵，总是如此。


    对于身为学者的黄瑞采来说，半岛风云，也就是早餐时的调济而已，就这样一边看报，一边吃着米粉，很快用完早餐后，黄瑞采便到戴上那顶已经有些旧了的草帽，骑着自行车往土壤研究所赶去。


    在抵达土壤研究所时，看到停车场上停着的一辆五菱，黄瑞采不由一愣，自言自语道。


    “这是谁的车？居然排上了！”


    黄瑞采会这么惊讶，是因为现在五菱宾果推出后，非常受市场的欢迎――500元一辆的汽车，谁不喜欢，才几个月的工资而已。


    看着那辆宾果，黄瑞采难免有些羡慕了，其实他也定了一辆，不过他的排号是51789，最快也要等到明年。


    可再过一个多月，就进入雨季了啊！


    摇了摇头，黄瑞采便走进地试验所，他并没有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试验区。一片郁郁葱葱的油棕树，它们像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着，绿意盎然。


    在种植园里，学生们早就到了，和往常一样，黄瑞采仔细观察着油棕树的生长情况，时而弯下腰检查土壤的情况。


    “老师，”


    很快就有两名学生走到他的身边，把一份报告的拿给他。


    “这是三十六家橡胶园种植园土壤检测报告，通过对土壤成分进行化验确认，我们基本上已了解了这些种植园土壤的退化程度……”


    从学生的手中接过报告，黄瑞采一边看，一边问道。


    “吴杰，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对这些橡胶种植园进行土壤调查？”


    “老师，这36家橡胶园，最早的可以追溯到1897年，通过对他们的土壤调查，可以确定土壤退化情况，南洋的是热带雨林气候，多雨的气候使淋溶作用强，养分易流失，长期的单一种植，会令土壤严重退化，通过土壤调查的，可以获得第一手数据，通过有针对性的施肥，确保土壤养分……”


    学生的回答，让黄瑞采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对，这就是土壤调查的原因，南洋的气候环境很特殊，无论是橡胶、油棕，都是单一作物，即便是象草，也都是如此，土壤养分的流失土壤的退化会直接影响到它们的产量，所以，必须要有针对性的补充养分……”


    “老师，听起来就像中医看病一样，按方抓药，咱们也是在给土壤看病，然后按方抓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思索片刻，黄瑞采说道。


    “对，没错，就是按方抓药，嗯，……这个也是看病开方，开的是……氮、磷、钾等矿质肥料，这不是一种肥料，而是几个肥料一起的……配方！对，就是配方施肥！”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黄瑞采和他的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开创了什么，他们只是在那里聊着天。


    就像过去一样，仅仅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就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未来他们必定会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研究，而这种研究最终也会给农业生产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配方施肥，老师起的这个名字倒是合适的很，可不就是配方施肥嘛！”


    在学生们欢声笑语中，黄瑞采一一询问着他们对“配方”的看法。


    有的学生提议，增施氮、磷、钾等矿质肥料能有效的改良红壤。


    “氮肥宜用粒状或球状深施，磷肥宜和有机肥混合制成颗粒肥后再施用。”


    “老师，还可以通过施用石灰以及合理耕作来改良红壤……”


    听着学生们的回答，看着面前这些年青的学生，黄瑞采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两年前，他以高级访问学者身份在英国伦敦杰罗山土壤植保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先后完成了“土壤中多糖类的提取法及其对增进土壤团粒的效用”等4个课题。1948年即将回国时，原本可以继续在金陵大学执教。


    不过却收到南洋的邀请，邀请他协助南洋进行土壤调查，随着唐山的风云变幻，他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化，从土壤调查到在古晋王家大学任教职，人生的变幻总是如此莫测。


    而最让他欣慰的是，相比于唐山，在南洋他所从事的工作更有成就感――研究成果会在第一时间，由公司推广到各个种植园，在南洋科学种植，从来不是一个空洞的名词，而是被切切实实推广的，仅仅在古晋的土壤研究所，就有几十名同僚一同研究土壤，以解决南洋土壤贫瘠的问题。


    虽然自然气候无法改变，但是通过科学的调查和采用相应的措施，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土壤条件的不足，而这也正是他们的工作。


    工作间隙，黄瑞采坐在树荫下休息，喝着自带的茶水。他望着忙碌着的学生们，他的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希望，未来通过他们的的努力和汗水，这片土地必定将会焕发出勃勃生机。


    “瑞采，”


    恰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连捷，”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同僚好友，黄瑞采拿起那个不锈钢的保温水壶，说道。


    “要来点茶吗？”


    “哟，虎牌不锈钢保温水壶，这可是高科技啊！”


    李连捷惊讶道，不锈钢保温水壶，是南洋这边推出来的最新产品，这水壶不便宜，足足几十块钱不说，数量还非常很有限――好像是因为产量并不多。


    “怎么样？这壶真的能保温十二个小时？”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像茶瓶一样？”


    “最少十二个小时，”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黄瑞采得意的说道。


    “2升的水壶，往后野外调查的时候，就是在外面呆上一天，也能喝到开水，喝到热茶，怎么样，带茶杯了吗？我这边有上好的铁观音，来一点。”


    说话的功夫，他还真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茶盒来，这可真是全套啊！


    不过能够在野外喝上一杯热茶确实也是一种享受啊。对于喜欢喝茶的人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福音了。


    瞧着黄瑞采那副得意的模样，李连捷把草帽一摘搁在地上，坐上去的时候，故意说道。


    “哎呀，这钥匙多了放口袋里有点儿搁人啊！”


    钥匙掏出来的时候，黄瑞采的脸色微微一变，感觉这茶有点儿不香了――那串钥匙中，赫然有一个带着“五菱”标志的大钥匙，可不就是五菱的钥匙嘛！


    “那辆黑色的宾果是你的？”


    “昨天才收到的信，我寻思着不能让人家等着，就趁着下班的空把车接了回来，不过，这开车还是没有骑车舒坦，太阳一晒，车厢里太热……”


    炫耀于无声莫过如此了，瞧着李连捷那副得意模样，黄瑞采笑道。


    “你啊，啊……你就在这里显摆吧。”


    两个老友对视一眼，然后无不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为他们的显摆而大笑，当然更多的是为了他们那点长不大的小心思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