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在进入永宁大学时，可以看到其大门上铭刻的这八个字校训。其实这不仅仅只是永宁大学的校训，在南洋用人上也充分的体现这八个字。在这些大学中有差不多一半的教授，都是因为支持纳瘁上了“黑名单”，被禁止在大学任教的。于是乎，他们到了南洋，成为南洋高等教育的骨干。


    不仅有他们，就连曾经的敌人——日本人，南洋也敞开了胸怀，永宁大学，就有一百多位来自东京帝大、京都帝大、九州帝大、大坂帝大等一流日本高校的学生，而永宁大学医学院80%的教授都是日裔，而且半数来自台北，他们比德裔医学教授更擅长诊治热带疾病。


    最近一段时间，永宁大学出尽风头的物理系汤秀树教授，也是的日裔。三年前，汤川秀树接受永宁大学的邀请，来到了南洋，当时永宁大学刚刚筹办，就连教学楼也只建成了三分之一。


    亲自参与大学建设的汤川秀树，去年前归化入籍南洋，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从英国传来了消息——英国物理学家塞西尔·鲍威尔从宇宙线中发现π介子。鲍威尔的发现证明了汤川的推测——汤川秀树在《日本数学和物理学会杂志》发表“关于基本粒子的相互作用”论文，解释了原子核之内质子与中子之间的相互作用，提出核子的介子理论并预言介子的存在。


    从理论到发现，他等了十几年。几个月前，从欧洲物理学界有传来了他很有可能获得今年的诺贝尔奖提名的消息。这也让汤秀树站到了风头浪尖上。


    毕竟，对于战败的日本来说，他获得的诺贝尔奖，甚至能够让战败的日本人重拾自信，重新看到希望。


    但是……他已经归化入籍南洋了。现在这個世界上，已经没有汤川秀树，只有汤秀树了。


    “对于日本人来说，我就是一个叛徒啊!”


    就在汤秀树的心里这般纠结着的时候，却出人意料收到了一份邀请，然后，他就乘飞机来到了长安，乘车进入了总统官邸。


    “坐吧，汤先生？我想，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亲自向你表示祝贺，这是一个物理学家对另一个物理学家的祝贺。”


    “汤先生，从你“π介子理论”的提出，到π介子的发现，标志着人类对物质的认识又向前跨进了一步，使人类认识从原子核进入到基本粒子的领域，你的理论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所以你获得诺贝尔奖，那也是实至名归的。”


    受宠若惊的汤秀树连忙鞠躬致谢。


    “谢谢您，先生。”


    这并不是恭维，而是事实，用美国物理学家奥本海默话来说：汤川秀树博士预言介子的存在，是最近10年来为数甚少的极富科学成果的理论之一。


    赞扬了对方在学术上的成就之后，李毅安又岔开话题说道。


    所以……在盟军进驻东京后，李毅安就授意将其聘请到南洋，接下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归化他。


    请汤秀树坐下时，李毅安打量着他，一副典型的日本人形象——个头不高，身材偏瘦，戴着副黑框圆眼镜。


    汤川秀树，物理学家，日本的第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其获得诺贝尔奖时，曾被战败后的日本人视为“民族英雄”，他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物理系，并在大阪帝国大学取得物理学博士学位。


    现在，将所有的一切都掩饰在李毅安的祝贺之中。


    日本人将其视为“民族英雄”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他们自己培养的人才。明治维新以来的所有的一切，伴随着二战的硝烟都化为了灰烬，只有汤川秀树的是硕果仅存的象征。


    杀人诛心！


    被日本人视为“民族英雄”的人，归化成为南洋人，这就是杀人诛心。当然，这是永远的秘密。


    前后历时一年多，终于成功归化他的，为的就是今天。


    “对了，我听说你们也在试验室里证明了介子的存在？”


    “是的，阁下，在鲍威尔之后，美国伯克利实验室人工生产出各种介子，两个月前，我们也在实验室里生产出各种介子！”


    提到实验室里的发现，汤秀树显得颇为激动，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是在日本的话，肯定无法生产出各种介子的，因为东京大学之中压根就没有相应的设备。


    从科研环境上来说，南洋远比日本更优越，而这也是他归化入籍的原因。其实一个更深层的原因是——现在的日本，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国家南北分裂，国民在贫穷中忍饥挨饿，在那样的国家里，还有什么希望呢？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畅谈着物理学学术上的话题，学者之间的交流是容易，从介子聊到核物理，又聊到了核电——这是南洋物理学界过去两年间研究的主要方向。


    与美俄英法等国研究原子弹不同，南洋提出的是“和平利用原子能”，并以核能发电作为突破口，这理所当然的受到世界各国科学家的交口称赞，甚至爱因斯坦、奥本海默都致信表示南洋物理学界开辟了人类利用原子能的新路径。虽然只是一个呼吁，就足以获得人们的高度评价。


    “……利用原子反应堆技术进行发电，是完全可行的，目前我们与南洋、永安、太平以及古晋大学之间正在进行紧密合作，试验反应堆的基本原理设计目前已经完成……”


    瞟了一眼侃侃而谈的汤秀树，李毅安想到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受奥本海默的邀请到美国参与核计划，美国的氢弹中，未偿没有他的贡献。


    但是现在嘛……就让他在原子能的和平利用上发挥他的才智吧！


    当然了，他的学生以及研究，同样会参与到南洋的核计划之中，事实上，在研究核能发电的过程中，有很多技术都能够应用到原子弹的研究上。


    在另一个世界，无论印巴还是北朝或者以色列，他们的核计划都是以核电作为开始。


    两人就这么聊着，一直聊到了傍晚，而聊的话题，更多的是“人类”，从介子的发现再到原子能的和平利用，全都建立在“全人类的基础上”。


    当然他们也聊到了二战，聊到了人类将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彼此的互相残杀上，聊到了在柏林的对抗，以及各国积极研究原子弹的举动，对世界带来的危险，聊到了和平的珍贵。


    等到最后，李毅安自然又提到了汤秀树的困惑。


    “汤先生，我想你最近肯定非常困惑吧。”


    “阁下，我……”


    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汤秀树，长叹道。


    “阁下，如果没有诺贝尔奖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毕竟，对于日本人来说，我就像是……”


    原本想说“叛徒”他的，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于日本人来说，无论你身处何处，都是他们的骄傲！”


    李毅安说道。


    “南洋是一个移民国家，这里有唐人、有德意志人、有法兰西人、有意大利人、还有波兰人、捷克人、匈牙利人，当然还有很多日本人，我们来到这里，就成了南洋人……”


    又一次，李毅安畅谈着他的那套“南洋人”的观点，其实核心就是告诉汤秀树——你不用考虑那么多，现在南洋就是伱的国家。


    甚至最后，李毅安还特意强调道。


    “而且，你现在的离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建设，现在的日本并没有良好的科研环境，但是十几年后，随着经济的好转，那个时候，再回去也不迟嘛！”


    你回去不回去，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汤秀树！


    正处于战败后信心全面崩溃中的日本人只会看到一点——就连获得诺贝尔奖的汤秀树都走了，日本，真的没有希望了！


    杀人诛心——也就是这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