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毅安是一阵阵雷鸣声中醒来的。


    不是雷鸣，而是开山的炮声。


    炮声是工地上传上来的，这也是这片工地的特殊情况。岩石地基虽然坚固，但是地基是挖不动的，只能采用爆破的方式。所以爆炸声是不可避免的。


    在用了简单的早餐后，李毅安就从宿舍区去了厂区。白天的厂区比晚上看起来更加繁忙，大型吊车正将大型设备配件吊运安装，在意裔和德裔工程师的指挥下，成套的冶金设备已经显现出了雏形。


    很快李毅安就到了轧钢中心，在已经封顶的轧钢车间里，工程师们正在对轧钢设备进行最后的生产调试，而工厂总经理丘玉池，也在车间里与几名德裔工程师讨论着什么。


    李毅安并没有去打扰他们，不是他喜欢微服私访，而是在他看来压根儿就没有必要迎来送往。


    因为迎来送往不仅会耽误很多时间，而且永远也看不到真相。


    看起来和普通职员没有区别的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正在运转的轧钢机里正吐出一根根火红钢筋，拇指粗的钢筋看起来就面条一样松软。


    按照边生产边建设的原则，轧钢车间是钢铁公司最先投产的车间，不仅仅是因为只需要安装炼钢电炉和轧机就可以生产，而是因为婆罗洲的建设需要钢材，无论是工厂或者城市建设都离不开建筑用的钢材，在制定钢铁公司建设规划时，就采用了先轧后炼的原则，先建轧钢厂，再建炼钢厂。


    在火红的钢筋经过冷却水冷却后，李毅安便注意到钢筋似乎和后世看过的不太一样，伸抬起一根还带着余热的钢筋，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是圆钢？”


    旁边的一位职员随口给他解释了起来。


    “当然了圆钢了，生产竹节钢的设备更大、而且更复杂，所以是轧钢二期项目，圆钢需要的设备少，而且圆钢的用量更大，竹节钢都是一寸左右的方钢，只有盖大型建筑才能用得上，厂房之类的建筑是用不上的。”


    年青人的解释，让李毅安一愣，诧异道。


    “竹节钢……是方钢？”


    不对啊，怎么没有螺纹钢？


    很快从年青人的解释中，李毅安弄清楚，现在的建筑用钢材，要么是表面有竹节状突起的方钢，也就是竹节钢，要么就是表面光滑的圆钢。


    至于螺纹钢，那是不存的。


    “没有螺纹钢！”


    就在李毅安眼前一亮的时候，一直陪着工程师一同测试设备的丘玉池，刚开始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从他身边路过时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的职员是谁，于是这位钢铁公司总经理连忙赶了过来。


    “不知道李长官过来，卑职未能迎接，还请李长官恕……”


    不等他抱歉，李毅安就摆手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工期，不要被迎来送往的琐事打扰才是正理，在我们这里不兴那一套，丘经理不觉得我打扰才是。”


    这位公司总经理，是李毅安从国内挖来的冶金人才，抗战期间，正是在他不仅试制成功纯钨，并用坩埚法冶炼了枪用钢、高速钢、模具钢、不锈钢、磁钢等，有力地支援了的军工生产。


    几个月前，趁着他和几位同僚一同被派往美国商购冶金设备，李毅安半道截了胡，当然，这事得谢谢那位便宜岳父，不是他从中帮忙，丘玉池真不一定会过来。


    其实即便是来这里，他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在他看来，也就是为了在这里学习大型现代化企业的管理，等到将来回国之后好去管理国内的工厂。


    嗯，这地方就是练手的。


    “咱们这个车间生产的是圆钢？”


    丘玉池连忙解释道。


    “是的，李长官，眼下婆罗洲这边圆钢的用量最大，建厂房、盖楼都离不开它，所以就先生产轧钢，至于原料用的电炉冶炼的废铁，从生产成本上来说，比进口的便宜40%以上。”


    微微点头，李毅安说道。


    “那么竹节钢呢？我听刚才其它人解释说，它的生产设备更复杂是不是？”


    “对，李长官，方钢轧制的吨位更大，设备自然也就更复杂，无论是厂房建设还是安装调试需要更长的时间，考虑到目前的需求，就暂时放到了二期项目上，现在我们的一期项目，已经完成了30%，预计……”


    就在丘玉池想要汇报钢铁公司的建设进展时，李毅安却岔开话题问道。


    “我们先谈这个。”


    拿起一根圆钢，李毅安说道。


    “竹节钢是表面有竹节状突起的方钢，不过它是专用大型建筑，要不就是这种圆钢，我有一个想法……”


    看看丘玉池，李毅安解释道。


    “我们能不能把竹节钢和光面圆钢筋结合在一起呢？”


    “结合在一起？”


    丘玉池诧异道。


    “为什么？”


    “可以节省钢料啊。”


    李毅安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们可不可以对轧机的模具进行适当的改造，轧制类似螺旋的螺纹，可以增加钢筋与混凝土的摩擦力，使之牢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圆钢筋表面平滑，与混凝土结合力不够牢固，不仅容易脱落现象，而且用量更多，如果用螺纹钢的话，应该可以降低不少用量。”


    看似随意的一个建议，事实上，正是二战后钢铁工业的发展方向，尽管早在19世纪晚期就有了竹节钢，但是因为加工成本高，一直用于一英寸以上的粗钢筋，而普通钢筋仍然是表面平滑的圆钢。


    直到二战之后，因为战后重建需要大量的钢材，为了降低成本，才有英国企业发明了螺纹钢筋，与光面圆钢筋相比，采用螺纹钢筋可节约金属15%到20%左右，这个数字看似不怎么起眼，但欧洲各国的战后重建，每年的建筑用钢动辄都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吨，节省20%左右的钢材，那可就是天价了。


    也正因如此仅仅只是几年的时间，螺纹钢筋就迅速风靡全世界，迅速成为建筑用钢材的主流。而发明螺纹钢的那家英国钢铁公司，仅仅只是通过专利授权，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甚至还因为苏俄工厂盗用其专利，与其打了几年的官司，当然也就是打了一个寂寞而已，顶多只是通过关贸组织禁止签字国进口“盗版货”而已。其实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阻止苏东集团的螺纹钢出口。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螺纹钢背后的故事，但既然现在没有螺纹钢，那就直接剽窃吧。即使是久经考验的，肯定有它的优点。


    别小看一个简单的“结合”，但这绝对是一个会产生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发明！


    它或许卖不了这么多钱，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却可以给全世界省下千百亿美元。


    “这……似乎可以啊！”


    作为冶金专家的丘玉池只是在心里稍微思索一下，就知道确实可行，而且改造设备也很简单，就是让工具车间重新加工几套轧辊而已。在参考竹节钢的规格确定了螺纹钢的规格后，仅仅只用了一天，新的可轧制螺纹钢的轧辊就换了上去，当天晚上十点，在第一批螺纹钢生产出来之后，在送往试验室进行试验时，李毅安并没有忘记要注册专利，专利还是要注册的，不仅螺纹钢要注册，喷气式纺织机同样也要注册。


    要学会用西方国家的法律保护自己，而不能像改开早期的很多企业那样，没有任何专利意识，被欧美的专利窃贼骗走大量的技术专利，甚至还在欧美法庭反诉，要求国内企业赔偿。


    英美等国的专利法，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对于在美国和英国都有自己律师团队的李毅安来说，他还真不担心有人侵犯他的专利，只要有强大的法务律师团队，侵权了……那可都是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