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鲨鱼号”对着“大和号”战列舰发射鱼雷的时候，它位于由战列舰“大和”组成的编队中间。


    嗯，就是送死的位置。


    巡洋舰“矢矧”、驱逐舰“冬月”、“凉月”、“雪风”、“矶风”、“浜风”、“霞”、“初霜”、“朝霜”就在它的周围。


    难道他们没有发现“鲨鱼”号吗？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很多海军战史专家都在讨论着这一次奇袭，讨论着这次大奇迹。


    很多人都将这一切归咎于偶然——恶劣的天气导致水中杂音太多，日本海军劣质的声呐听音设备，没能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发现“鲨鱼号”，当然还要再加上那么一丁点的运气。如果不是“大和号”一头闯进了“鲨鱼号”的眼前，想要渗透进护航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鲨鱼号使用的鱼雷是德国制造的g7e鱼雷是电动鱼雷，与普通的鱼雷不同，它航行时几乎没有尾迹，这直接导致了直到鱼雷发射时，特攻舰队都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是，只有鲨鱼号上的官兵们才知道，在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信念。


    哪怕是死也甘心了，只要把鱼雷发射出去。


    即便是没有击中又如何？


    至少他们曾经尝试过，他们曾经努力过，他们曾经用生命去向大和号发射了鱼雷。


    像是过去八年之中，在陆地上中国人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去和侵略者战斗一样…


    4月7日上午八时十五分，站在瞭望塔上的森田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空中可能出现的美军飞机时，却被一声深沉而猛烈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水柱在左舷的位置腾起，足足有上百米高。接着宛如大山一般的大和号剧烈的晃动起来，


    “有水雷！”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撞上了水雷。


    还没等森田试图弄清是怎么回事，第二次爆炸声接踵而来，涛天的水柱甚至飞溅到瞭望塔。甲板上一些水兵在剧烈的震荡中，摔倒在甲板上。


    “水雷！肯定是水雷！”


    惊慌失措的水兵们几乎本能叫喊着——美军在丰后水道一带布设了大量的水雷。


    甲板的水兵们大声的喊叫，损管队立即出动。


    而伊腾整一则脸色紧绷的问道。


    “确认是水雷吗？”


    “应该是……”


    参谋官的话音刚落，第三次爆炸声传来了。


    在第一轮攻击命中之后，鲨鱼号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击。发射了两枚鱼雷，其中一枚命中。


    重型鱼雷的爆炸，接连炸开了大和号水线舱壁，成千上万吨的海水瞬间便涌进了底层舱内，尽管损管队试图抢救的，但是这个时候为时已晚了。


    汹涌的海水从左舷三个巨洞涌入舱内后，很快就造成了“大和号”的舰体倾斜。


    负责排水的军官给舰桥打电话：


    “进水已达到最高限度。为了阻止舰身继续倾斜，必须向右舷轮机室灌水。”


    有贺幸作大佐舰长下令向右舷舱室对称注水以恢复舰体平衡，航速降至18节。


    “潜艇！肯定是米国人的潜艇！”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们总是会被固定的思维给限制。因为在丰后水道一带经常有军舰被美军布设的水雷炸沉，他们就固执的认为，所遭遇的是水雷。


    来了第三发鱼雷之后，想起来美军还有潜艇呢。


    此时“大和号”左舷中部和后部已经被三条鱼雷准确命中，舰体倾斜达16-18度。由于右舷注排水区已经注满水，只能继续往机械室、休息室和锅炉舱里注水。


    “米国佬的潜艇在哪里？”


    “大和号”遭到潜艇袭击后，整个护航编队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就在他们用声呐探索着潜艇位置时，9时15分，已经发射了出了艇艏全部四枚鱼雷的“鲨鱼号”，已经在深海调转了航向，将艇尾对准“大和号”的左舷，他们几乎又是一次近乎完美的上浮，攻击，然后发射了尾舱发射管内的两枚鱼雷。


    在发射了鱼雷之后，邹同杰大喊道。


    “下潜至110米！”


    鲨鱼号的最大潜身只有100m，110米，都已经达到了鲨鱼号的极限，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他们全速下潜的同时，听音员听到了接连两声巨响——击中了！


    这一次他们是幸运的，两枚鱼雷接连击中“大和号”的左舷，这是最致命的一击。接连被五枚鱼雷击中后的“大和号”航速渐渐减至7节，大量的进水，让大和号注定无法摆脱沉没的命运。


    很快应急轮舱室就打来紧急电话：


    “这里水太多。我们无法再操舵。”


    然后轮舵指挥的话音被切断了。


    “司令官阁下……”


    有贺幸作大佐舰长神情悲哀的看着伊腾整一中将，他的脸色肃穆，目光涣散。


    或许，他们想象过“大和号”的结果注定是要沉入大海的，但是在所有人的想象之中，这必定会经过一番血战，他们将用460毫米大炮轰击美国人的军舰，将会用意志向世人证明大日本帝国海军的勇气。


    但是谁能想到，居然就这么……沉了！


    就像“信浓号”一样，刚出海就被潜艇击沉了！


    这简直就是海军的耻辱！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急开炮，没有来得急进入战场，然后就被解决了……


    世界第一战舰！


    就这么沉了……还是一炮未发的那种！


    面对这样的结果，作为舰队司令的伊腾整一中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现在他们已经回天乏术了。


    “舰首向北，”


    有贺幸作大佐将喊道。按照传统，死人应该脸朝北；有贺也要让即将死亡的“大和”这样做。但是，应急轮舵室的水手已经淹死在岗位上，军舰开始慢慢向左舷打转。舰首的临时救护所已被打掉。舰身挨了中五枚鱼雷的大和，倾斜已经超过了十八度。


    很快“大和”倾斜至三十度时，副舰长野村给有贺幸作打了个电话。


    “快完了，”他说道。


    “现在是全体乘员到甲板上集合的时候了。”


    接着，有贺用传声管通知伊藤，再也没有希望纠正倾斜度了。


    “舰队司令，长官身体贵重。请跟乘员一同离舰，我一人留下，”


    随后有贺下令让全体乘员到甲板集合，然后给仍然在第二舰桥上的野村打了个电话。


    “副舰长，”


    有贺幸作用沙哑的嗓子说，


    “请立即离舰，向联合舰队报告战斗经过。”


    野村连声抗议，要求留在舰上，而有贺则不理会道。


    “我留在舰上。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舰长，”野村坚持说道：“我跟你一起留下。”


    “副舰长，这是命令！”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上了。


    随后他让一名水兵把他绑在罗盘仪上。有些水手已开始互相把自己捆在舰桥的罗盘仪箱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贺生气地大喊道。


    “伱们年轻人往下跳，游泳逃生嘛！大日本帝国还需要你们继续效力。”


    而伊藤也拒绝离舰。他跟参谋长森下握了握手。他的幕僚万感交集地望着伊藤在倾斜的甲板上平衡着身子走开去，伊藤把螺旋扶梯的门打开，消失了。他的副官动了动，准备跟上去的时候，森下却喊道：


    “八噶！年轻人得活下去效忠天皇!”


    上午九时二十五分，倾斜度迅速加大，这艘号称人类史上最强大的巨型战列舰终于横倒了。海水涌入声淹没了水兵们，淹没了他们发出的“万岁”声。


    很快“大和”侧身躺着，像一条动弹不得的鲸鱼。


    一具具尸体无情地滑入大海，灯火也随之熄灭。水兵们挣扎着爬上几乎垂直的甲板，不时被顺着甲板滑掉下去，摔死或者摔到海水之中，到顶端后，他们翻过右舷栏杆，挤在军舰的侧壁上。


    副舰长野村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海中。他在清澈的海水中看见水兵们在漩涡中“手舞足蹈”。脚下是个深蓝色的无底洞。头上的亮光渐渐消失。眼看就要死了，他突然觉得神智莫名其妙地清醒，他在痛苦中越沉越深，明亮的红色闪光射透海水。一系列冲击波象撞锤一样锤打着他。这真象“天崩地裂”一样——弹药在水下爆炸，野村被推上海面。波浪上面滚着一个个火球。他翻身躺在水面上，他想，“大和”完了，帝国海军完了。


    在驱逐舰“雪风”上，舰长寺内正道中佐绝望地望着“大和”——大和的意思就是“日本”——日本，就这样翻身消失在大海中。


    他给在驱逐舰“冬月”上的舰队新的最高级军官吉田正义大佐发出信号：建议继续前去执行任务。


    对方回答说：


    “救起幸存者后再决定行动方向。”


    “雪风”的鱼雷长想放下小艇去搭救幸存者，但寺内制止他。


    “这次任务不比寻常，”他大喊道。


    “这是一次特攻行动。‘大和’沉了，咱们也得继续前进。”


    他又给吉田发出信号，请求重新考虑，然后命令水兵搭救幸存者——但只准救战斗中还有用的人。


    “不要去管伤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中出现了大批的飞机，是美军的飞机……他们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大和号，已经沉没了！


    美军的飞行员看着大海上宛如死鲸一样大和号，立即通过电台向后方汇报。


    “该死的，是谁抢在我们之前了！”


    马克.米切尔几乎是咆哮如雷的大吼道，几个小时前，在收到“大和号”出击的情报后，第五舰队指挥的斯普鲁恩斯将军曾告诉他，让敌舰继续南下，用战列舰的大炮去对付它们。但是，米切尔却想利用这个机会永远证明，他的飞行员是能够炸沉这艘最强大的水面舰只的——虽然海军航空兵曾声称他们在菲律宾炸沉“武藏”，但也完全可能是潜艇打沉的。“武藏”的姊妹舰“大和”的突然出现，在米切尔看来是“提供了证明飞机的优越性的大好时机——如果需要什么证明的话。”


    可是就在米切尔好不容易抢到了“攻击大和号”的权力时，却不曾想，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熟透的桃子，被别人抢了先！


    是谁抢了先？


    是“鲨鱼号”！


    不过，美军航空队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因为此时日本军舰正在不断的施放深水炸弹，尽管“大和号”沉了，但是美军航空兵仍然对日本军舰发起了攻击，而这也帮助了海底的“鲨鱼号”。


    毕竟在美军航空兵抵达的时候，鲨鱼号正在深水炸弹的不断轰击下摇摇欲坠。


    再往下就是深渊万丈，往上就是死路一条。


    只能能说有时候友军就是友军，友军也可以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不是帮助，是救命！


    哪怕是鲨鱼号上的，官兵们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但是，能活下来岂不是更好。


    因为空中美军飞机的攻击，日本军舰已经顾不上海底的鲨鱼号了，全力投入到防空作战中。


    上百架美军飞机的轮番攻击中，一艘艘日本军舰不断的被击中。


    而鲨鱼号并没有趁机离开，而是利用日本军舰顾不上自己的时候，抓紧时间装填鱼雷，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重新完成装填过程，而此时，海面上的空中攻击也已经到了尾声。


    多处中弹的巡洋舰“矢矧”正在迅速下沉，甲板已浸水，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海空战后，日本军舰逃的逃沉得沉，只有“矢矧”还在那里顽强的坚持着。


    突然，在“矢矧”号的右舷炸出一个巨大的水柱，原本还在挣扎着“矢矧”号就像一个铁疙瘩似的迅速沉入了大海，而空中的美国航空兵，无不是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是谁击沉了“矢矧”？


    同样，人们还在那里满心疑惑的问着——是谁击沉了“大和”。


    “鱼雷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一时间无线电波中都是人们发出的疑问。


    就在这时，突然一艘潜艇从海底紧急上浮，几乎是猛的一下冲出了海面，在浪涛中与炮火之中，这艘潜艇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出大海。


    这是从那里冒出来？


    几乎是在人们惊愕的的看着这不知怎么冒出来的潜艇的，却看到有一名艇员冲出指挥塔，手举着一面旗帜。


    就像传说中，那个每一次击沉了美国军舰都会摇着意大利的三色旗冒出海面的意大利潜艇一样，那面旗帜在指挥塔上飘扬着。


    “小日本鬼子，看到没有，是我们，是我们中……国人击沉了大和！是我们击沉了你……”


    水兵们向着那些沉入大海的日本水兵展开那面旗帜，他用满含累了眼睛看着他们大声怒吼道：


    “看！这就是你们说的——永远不是你们对手的家伙！是我们在这击沉你们的的大和号！”


    这一瞬间，大海是沸腾的，人们同样也是沸腾的，空中飞机呼啸着从潜艇上方飞过，飞行员们摇晃着机翼，似乎是在向这些海底的勇士们致敬……这一刻，荣誉属于他们。


    也正是在这一刻，大东沟的将士们瞑目，也正是在这一刻，那些在长江上牺牲的海军将士们瞑目了。


    是的，也正是在这一刻，从大东沟开始直到现在，那些海军军人们都释怀了。


    这一刻，鲨鱼号上的官兵们哭了，他们笑了，含笑而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