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敬仪殿。
孙安刚刚将今日在京兆府中发生的事情和黄老四说了一通。
“混账东西!”
黄老四听过之后满面怒容:“他将这京兆府当做了什么地方,劫监牢,杀狱卒,开朝至今,从未有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那楚擎,狗胆包天。”
孙安倒是不意外。
一码归一码,你被冤枉是被冤枉,但是你不能劫监牢啊,而且又是铺干草又是倒煤油的,还杀了人,的确称的上是目无王法狗胆包天了。
“那圣旨,接了没有。”
黄老四的语气阴沉沉的,明显是后悔给楚擎“封官”了。
“开了监门后,楚公子昏死了过去,老奴调了千骑营的人调查此事,便没有宣读。”
“没宣读也好,此子太过胆大妄为,将此事调查清楚后再说。”
“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涉事之人都被带到了刑部之中,広海尚之子広高智,也深涉其中,还有一个叫做甲一的狱卒,被李家人收买了,这二人被带到了千骑营衙署之中,已经招了。”
“事情原委如何?”
“如楚公子所说,那甲一想要栽赃他,非但如此,还要栽赃陶少卿,被楚公子看出了破绽,未画押,甲一与甲二两名狱卒欲用酷刑,楚公子奋起反击,失手杀了甲二,击晕甲一,因不知该信何人,这才又制住了换差的另外两名狱卒,又将监门反锁周旋至晚间。”
黄老四微微点着头,没好气的说道:“倒是未看出来,有几分血勇与谋略。”
顿了顿,黄老四话锋一转:“即便再是如此,也不能劫了大牢,京兆府在天子脚下,这混账东西,应罚,圣旨莫要宣了,改为申饬,送到楚府中,再责骂一番楚文盛。”
“老奴明日就送去。”
“随意找个太监送去就是,楚家人,真是讨打!”
“陛下。”孙安苦笑了一声,罕见的带着主观意见评论了一番:“那楚公子,当时也是怕了,举目四望,无可信之人,莫说是马大人,便是陶大人,还有老奴,他都不信,还骂了老奴一通,非说老奴被李家人收买了。”
“这混账东西,不分好赖,更是不知好歹。”
孙安乐道:“老奴还问,他信谁,信谁说出名字,老奴将人带来。”
“他定是说他爹,或是卫长风吧。”
“不不,陛下,他提了您,不,他提了黄四将军,说只信黄四将军。”
黄老四神情大动:“真是如此说的?”
“老奴岂会骗您,就是如此说的,这楚公子,说只要黄四将军去了,他就将牢门打开,只将冤情将于黄四听,其他人,一概不信。”
黄老四沉默了,面无表情,旋即,突然哈哈大笑:“如何如何,你看,朕便说了,这小子是有大才的,更是有一双慧眼,虽与朕接触的不多,却知朕这位黄四将军满身正气乃是堂堂的正人君子嫉恶如仇,不提他爹楚文盛,不提卫长风,偏偏提了朕,哈哈哈哈哈。”
孙安讪笑一声。
本来他应该信咱家的,还不是某个黄将军背后说咱家满肚子坏水。
“那句话是如何说的…”黄老四眉飞色舞的说道:“对对对,是被朕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对,楚擎便是如此说的,被朕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天下,只信朕一人!”
刚刚还气呼呼的黄老四,说变脸就变脸,乐呵呵的。
“朕虽未穿龙袍,却依旧无法掩盖住朕一身的浩然正气,京兆府司职京中大小事务,太子少师乃是当世名儒,你这老奴更是朕的近侍,楚擎都不信,都不信,哈哈哈,只信朕。”
黄老四的确挺开心的。
以平常人的身份和别人相处,然后扮猪吃老虎表露真龙天子的身份将对方吓的纳头就拜,固然爽。
可要是以平常人的身份就能让对方“纳头就拜”,那就更爽了。
“明日,下了朝,你去楚府宣读圣旨吧。”
“那老奴拟旨申饬时言辞就不要太过严厉?”
“蠢货!”黄老四一瞪眼:“申饬什么,如此有勇有谋又有一双慧眼的年轻才俊,朕要夸奖,对,褒奖一番,除了这东宫属官,再嘉奖一番吧。”
老太监算是服了。
也不知道该说楚擎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闹出这么大一桩乱子,就说要找个黄将军,屁事都没有,果然是非对错都在天子一念间。
虚荣心空前满足的黄老四乐呵呵的说道:“平日总是说,这良才难得,朕信的过的良才,更是少之又少,殊不知,给朕办差,非但要朕信得过,他也要信得过朕,莫要留有余地,要用命,要知晓朕不会亏待他,这楚擎,信朕,朕,也信得过他。”
老太监有些困惑。
人家是信任黄四将军好不好,退一步来讲,人家也不能说是信任黄四将军,只是以为黄四是天子宠臣,才那么一说,您是不是解读过度了?
黄老四收敛起了笑容,沉默片刻,又道:“倒是未想到,非但已有了官身入了户部,还成了户部教习,他本事还不小。”
“是啊,今日您是没见到,卫大人可宝贝的紧。”
“可惜,这官职太低,若是有些资历,朕让他办这彻查税务这差事最好不过。”
顿了顿,黄老四面露一丝愁容:“彻查天下税务,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卫长风,太过刚正,陶少章,又不知变通,其他人,资历更是不够,这查税应遣何人,倒是叫朕好生头痛。”
孙安应了一声。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牵一发动全身,想要找出个绝佳的人选,难之又难,其他的都好说,主要是这人得“头铁”,或者说是身份够“铁”,从李家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些贪墨税银的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卫长风,说不定这群人都敢算计。
黄老四也在琢磨这件事,突然口气不太确定的说道:“若是让琅琊王来查…如何?”
孙安一脸困惑:“二皇子殿下?”
“不错,朕能信的过的,除了几位老臣,也只有天家骨肉了,昌贤这孩子平日里,也会看一些奏折,若是寻个由头让他来查,也接机叫朕知晓他是否真的知道悔改…”
孙安面色大变,连忙垂头,不再言语。
事关二皇子,事关元日的一桩事故,乃是宫中秘闻,便是他也不敢随意言语。
黄老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也是拿不定主意了。
过了片刻,老太监提醒道:“可二皇子殿下,不通算学与账目之事啊。”
“这倒好说,那楚擎教他便是。”
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黄老四笑道:“多学些本事也是好的,正好册封楚擎的是东宫属官,再加上算学教习吧,还有太子,先让琅琊王和太子二人学上一学再说。”
“老奴记下了。”
朝廷中身兼数职的官员大有人在,东宫属官就是个虚衔儿,从七品的属官和楚擎从八品的署丞没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