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说可能白跑一趟。”那皮肤惨白的男子说道。等到展悦赶回学院时已经是晚上，也要怪那鬼鲛长老带着他跑了老远，也是够谨慎的。


    “你是？”展悦只觉汗毛战栗，面前这男子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己看着他就彷如凝视深渊一般。


    “不错嘛，果然，你的价值比光之圣女大得多。”男子上下打量着展悦，由衷赞叹道。


    “圣女？你干了什么？”展悦心头一惊，这人悄无声息的坐在这儿，学院之中无人察觉，他要真对圣女不利，怕是谁都拦不住。


    “我可什么都还没干呢，毕竟我此行的目的是你而不是圣女。我可不想打草惊蛇。”男子一挥手，两个杯子落到展悦面前，可展悦明明是一个人。


    “故人重逢，神女大人不愿出来一叙？”男子对着展悦说道。


    一句话让展悦入坠冰窟，对方竟然能感知到通明神女的存在，他到底是谁？


    通明神女也不再隐藏，露出身形，目光凝重的看着那男子。


    “你是夜魇？”神女问道，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男子点了点头，“没错，昔日在尸皇手下做参谋，见过神女大人的无双英姿。不过神女大人就未必能记得我了。重新介绍一下，夜魇族—谋帅夜弦歌。”


    “谋帅夜弦歌......”展悦转过头来看了看学都那两座明晃晃的通明塔，再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通明塔跟太阳区别不大，即便是大君级的夜魇也无法在通明塔下自由行动，可是眼下这个谋帅是怎么回事？而且夜魇一般没有理智，即便到了王级都只能靠本能行事，也只有王级之上的君级和大君级夜魇才有所谓的智慧，眼前这男子给展悦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是大君级夜魇？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通明塔下，站在通明神女身前？


    “你怎么知道我死而复生的？”通明神女脸色并不好，直接问道，夜魇族这么多年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懂得了阴谋，可能全都与此人有关。夜魇在尸皇被封印之后竟然又出了如此人物，当真是人族不幸。


    夜弦歌笑了笑，“第一，我们关押在古堡的大君级夜魇陨落，但根据我们的情报，人族雷尊和剑尊那时都没有在那附近，所以另有神秘高手出手；第二，我留在圣女体内的寒毒被压制了；第三，我之前已经确认过，圣女修行了《大日行天功》。不难猜出，您还在世上，只是你说你死而复生？倒是有趣。”


    夜弦歌又看了看通明神女旁边的展悦，“作为通明神女不去暗中守护光之圣女这么好的继承人，而选择守护这小子。难道你也知道了无涯塔的秘密？”


    “无涯塔的秘密？”展悦完全听不懂夜弦歌的话，通明神女同样一脸迷茫。


    夜弦歌又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啊，那就更有趣了，为什么你会选择跟在这小子身边呢？”谋帅自然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通明神女是展悦的契约物，他本以为通明神女知晓展悦的身份才会选择守护他，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


    “姐姐，此人狡诈非常，怕正是夜魇一族的大脑级人物，你能否出手将其诛杀，他一旦死了，夜魇族实力必然大损。”展悦暗中和通明神女沟通道。


    “我试试看，但他是个聪明人，未必没有防备。”通明神女何曾不想就地将这人族大敌击杀，即便拼上她重伤也很值得。


    “你们不会是在偷偷商量什么吧？我猜猜看，是想突然出手将我击杀于此？”夜弦歌依旧是微笑着。


    “我劝你们别这么做，虽然尸皇被封印后神女大人的确是世间的最强者，即便是数位大君一同出手也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我能站在这个位置，能成为夜魇暂时的首领，靠的从来都不是实力。”夜弦歌淡然说道。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通明神女问道，她心中有些不安，明显夜弦歌的目的不是圣女而是展悦，夜魇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展悦比光之圣女还重要？


    “来看看他，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杀了，可惜，你真的还活着，还一直守着他。”夜弦歌丝毫没有掩饰对展悦的杀意。


    展悦内心无比震惊，自己在夜魇族眼中这么重要么？这夜弦歌竟然亲自现身来杀他。还有为什么他不怕通明塔啊？这才是展悦和通明神女真正忧虑的东西。


    “我时常也看些人族的话本小说，按小说里设定，我应该就属于最终之敌那样的存在吧。他们往往注意不到主角的存在，放任主角的发育，等主角成长起来才想起对付主角来。可惜，我看过剧本，我不会给你们成长的时间。神女大人，人族和夜魇的决战，从这一刻重新开始了。”夜弦歌这番话代表着，作为夜魇族首领的他正式对通明神女下达了决战书。


    展悦呆呆立着，他感受到通明神女身体一颤，也是被夜弦歌的话震惊道。按照本来的推测，夜魇应该是会等尸皇破封再发起决战的。


    “对了，争斗了这么多年，神女大人知道夜魇是从何而来吗？”夜弦歌突然说道。


    “愿闻其详。”通明神女平复了一下心情。


    “人皆有魂灵，人死之后，灵魂归天。而这些魂灵分为两类，一者是来世愿意继续为人的，一者则是不愿有来世的。前者转世投胎，而后者就会失去所有前尘记忆成为夜魇。要彻底消灭夜魇只有一个办法，只需要让所有人觉得‘人间值得，下辈子还来’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神女大人做得到吗？若是做不到的话，夜魇会永远伴随人类存在。这也是为什么你当年差不多要将夜魇族屠杀干净，而我们却能轻易卷土重来的缘故。人越多，夜魇也会越多哦。”夜弦歌解释道。


    展悦和神女同时愣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听到了夜魇的来历，还是从夜魇口中，若夜弦歌说的是真的，那不就意味着夜魇永远不可能被消灭干净？要营造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世界，这怎么可能？何况这世界本就充满了不公与压迫。


    “你是在摧毁我的战意和信心？”通明神女很快就反应过来。“无论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夜魇都是会有弱点的，问题也一定有解决办法。否则你何必如此费劲心思谋划一切。”


    “哎呀呀，不愧是神女大人，轻易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呢。”夜弦歌笑了笑。


    通明神女杀意更甚，她只觉得这谋帅比那尸皇更加可怕，她已经有了决断，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定要将他诛杀于此，这头夜魇太特殊了，特殊到不像是夜魇。


    “好浓的杀意，可是我并非没有准备。这样吧，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夜弦歌说罢便打了响指，只见原本被两座通明塔照耀的学都瞬间陷入漆黑，就跟突然被人把灯关了一样，两座通明塔同时失效。一直以来庇护人族的最强存在就这样被轻易攻破。


    与此同时，数以百万计的夜魇出现在学都周围，将学都围住，其中不乏大君级气息的恐怖存在，似乎只要夜弦歌一声号令就会杀将进来。


    “我虽不才，但也还是有些实力，神女大人全力击杀我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代价就是光之圣女，你身后这小家伙以及学都这些人族天骄的性命。若是你赌赢了，真的杀了我就是血赚，若是赌输了让我跑了，圣女和他都死掉的话，可就亏大了。你愿意赌吗？”夜弦歌用最平静的话，说出最狠的话来。


    通明神女面沉如水，她和展悦都知道，她的灵魂深处还有诅咒存在，根本不可能动用全力，连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她根本不敢赌，毕竟展悦死了她也会跟着死去。只是算无遗策的谋帅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否则根本不会跟她谈条件。眼下，她只能选择放弃诛杀谋帅的念头。


    “看来您做出了理智的选择。”夜弦歌身体飘起，向着远处飞去。


    通明神女紧握着双拳，只能目送他离开，错过这次机会夜弦歌怕是再不会单独出现在她身前，要在想击杀对方几乎不可能。只是学都外那恐怖的夜魇数量让她别无选择，学都没有通明塔的庇护，风尊之流不是大君级夜魇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展悦不能出事。


    “这一次，就当送给神女大人一份重逢礼，学都的一草一木夜魇都不会伤害。下次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哦，还请神女大人记住刚才的话，夜魇和人族的决战重新开始了。”谋帅夜弦歌消失前最后说道，随着他的离开，百万夜魇同时离去，两座通明塔重新亮起，只是这一次那光亮再无法带给展悦丝毫安全感。


    此刻的展悦才能切身感受到夜魇对于人族到底意味着什么，通明神女一直以来面临的压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