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有湖人,有科比,还有喜欢空接和罚球的大老爹。
这个地方的天气非常不错,除去降雨量极少之外,一年到头的最高气温都保持在二十四五度,相当舒适。
4月3日,今天是个很大的日子。
达米恩·查泽雷早早起床,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桌上的拍摄计划,整个人就如同穿着新内裤迎接新年早晨一样的爽。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将更为持久且牛逼的持续下去,就如同就着许氏虎骨酒喝了蓝色小药片一般,突出一个硬!
两日前,《爆裂鼓手》正式开机。
开机的第一场戏,达米恩并未选择单人的戏份,而是选择了主角安德鲁跟随父亲参加家族聚会的戏份。
当然,因为主角换成了万年,家族聚会也变成了邻居聚餐,这样更加合理一点。
达米恩本以为这场戏会拖很久,毕竟除了少数的几个专业演员之外,剩下的都是从附近的社区戏剧爱好者中选出来的人,在技巧上可能会有所欠缺。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那两人简直如同伏地魔、达斯维达、帕尔帕廷皇帝一般,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就靠着一言一语,外加表情的外露和身体的摇晃,他们就控制了整个场面。
那几个非专业演员甚至都无需思考,只要靠着本能反应说出台词就足以完成表演。
见过压戏的,没见过这样压戏的。
而且,两人还真挺像父子,那两双大眼睛,瞅着就是一脉相承。
他迅速的穿好衣服,临出门,还在卫生间里头鼓捣了半天发型,梳的整整齐齐之后,才开上自己那辆破旧的老车,去向了片场。
约摸八点钟,他来到了西区的一处老楼,楼里驻扎着一家音乐学校,听说有电影在此取景,便给剧组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小楼正对一家咖啡店,窗明几净,今日的拍摄首先就要从这里开始。
虽然投资不少,但是《爆裂鼓手》剧组还是典型的独立电影风格,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词:糙!
包括主要的演员在内,整个剧组也不过三十人,机灯摄影等人占了大部分,化妆师只有两个,轮班上工。
好在是现代背景故事,无需太过复杂的妆容。
甫一进门,达米恩就听见了走廊深处传来的鼓声。
走廊尽头,隔着一扇木门,他都能看到那个年轻人不断的演奏着电影中《大篷车》等曲目,还跟安德鲁一般,疯狂的练习着节拍和连打。
自从三月底来到洛杉矶,雷打不动,每天早上的剧组都能听到那急促的鼓声。
若不是他自己澄清,人家音乐学校的老师都准备报警了,说你们这是不是搞什么非法补习班呢?
“嘿!”
达米恩高声叫道,如此才能穿透如骤雨般毫不停歇的鼓声,“万,请停下来,等会儿我们要开始拍摄了。”
“砰!”
他的右手好似脱力,在重力和腕力的双重加速下,拉动着鼓棒如闪电般下落,砸在鼓面上,带起极富爆发力的一声闷响,余韵悠长。
“ok!”
万年抬头,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我去洗个脸,请安排好化妆师。”
待他摇摇晃晃的离去,达米恩上前,只见木制的鼓棒上满是汗水和老茧磨破留下的血迹,鼓面上亦是星星点点。
这货突然有点慌了,男主角进入状态是如此之快,甚至于都不需要导演去引导,去压迫。
自然而然的就化作了那个为了成名不择手段,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能放弃的安德鲁。
“ok,冷静下来,达米恩。他是演员,你才是导演,要镇定,镇定!
小声嘀咕两句,他连忙转身离开了练习室。
······
今天的场景是在对面的小餐馆里,也就是主角安德鲁和妮科尔分手的一场戏。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快拍这场戏,原因很简单,女主角的日程太紧张,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
饰演妮科尔的是梅利莎·拜诺伊斯特,后世演了马桶台的剧版女超人,典型的美式甜姐儿,倍儿清纯,笑起来倍儿甜。
演员大都是零几年就开始演戏的人,经验很充足,最小白的反而是达米恩自己,他的第一部作品还是09年的《公园长凳上的盖伊和艾德琳》,有才华,但是经验尚且不够充分。
好在青年影视派来的制作人有能,在导演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安排好了一切,只待导演坐在监视器前喊一嗓子了。
梅丽莎一人坐在窗边,拿着剧本在研究。
万年跟来客串的吴钢坐在靠墙的位置,一个拿着杯牛奶,一个对着盘子里的炒鸡蛋大快朵颐。
大眼萌吴老师看了看忙乱不休的剧组,低声道,“这好莱坞剧组也不咋地啊?”
“这剧组在国内都算是草台班子,跟好莱坞大剧组没法比,”万年笑道,吞下最后一块儿鸡蛋,“独立电影都这样,投资不够,人力也不够。”
“在国内也挺好,要不是你请了,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出来。”
“不过这边气候不赖,不热不冷的。”万年说道。
“这倒是,哪儿跟京城似的,八月份能热死人。”
不远处,化妆师挥挥手。
“我先化妆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跟制片人说,那都是咱们自己人。”
吴钢点点头,“去吧!”
······
这场戏,讲的是安德鲁失去了乐团首席的位置,为了提升打鼓手速,他除了摧残自己的身体之外,还决定跟女朋友分手。
换句话讲,大概就是“女人只会让我的手速变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如此。
不多时,剧组准备完毕,摄影机就位,灯光师就绪,剧务也在跟咖啡厅里的客人们交流,请求他们配合拍摄。
只听得一打板,“开始!”
镜头前,梅丽莎和万年坐在靠窗小桌旁,咖啡厅里播放着爵士乐,鼓声隐藏在纷乱的谈话声和钢琴声里,不明显,却难以磨灭。
一片喧闹中,万年抬起头,“我直说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在一起了。”
在杰西·艾森伯格靠着神经质的语速和肢体动作获得奥斯卡提名之后,他的那种表演套路似乎就变成了怪咖的代名词。
在原本的电影中,迈尔斯·特勒同样是用手势、动作外加急快的台词来表现自己的情感,来表现他已经沉醉在爵士乐和弗莱彻的教育中无法自拔。
但是万年不这么认为。
在这个阶段,安德鲁已经完全陷入了跟弗莱彻的斗争中,几近放弃了生活中的一切。
父亲的圆滑?不需要!
女友的温柔?不需要!
唯一需要的,便是不断的怒吼,不断的演奏,不断的靠近“弗莱彻的节奏”。
当你真正把一个异常理念作为自己的信条之时,你的行为模式不会转变的如此明显。你说的话,在别人看来是异端,而在你心中则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于是,万年的语气无比的平静,平淡的像是在说着“地球绕着太阳在转”这般真理,语气里毫无激动、严肃等感情在内,只有无边的平静。
梅丽莎一怔,眼睛随即瞪大,愣愣的看着万年,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是这样,我会一直追求梦想,所以花费在练鼓的时间会越来越多,陪你的时间越来越少。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鼓、乐谱和节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讨厌我。”
语速缓慢,语气笃定,仿佛西比尔在说出确凿的神谕。
随着他的话语,梅丽莎的眼睛里,悲伤缓缓蔓延开来,如同融化的冰湖一般,荡起清波。
“因为我想更优秀!”万年决绝道。
梅丽莎显得很不理解,“你还不够优秀吗?”
“我要成为最伟大的鼓手。”万年身子轻轻后仰,眼神抬起,望向梅丽莎身后的虚空。
仿佛那里是卡耐基,是音乐的殿堂,而面前的女人,便是自己和成功的最后障碍。
“但有了我,你就成不了···”
梅丽莎苦笑着,绿色的眼瞳里仍然蓄满了不解。
“嗯···”
万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双眼盯着对方,没有任何不忍或是后悔的情绪。
他选择了成为最伟大的鼓手,因为如此,他就必须要放弃不必要的,用自己的人生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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