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涛的小心谨慎比起来,肥羊就太大大咧咧了。他不是偷偷来的,而是大张旗鼓被黄牛从棚屋里喊出来的,一路上还提着灯笼明火执仗的进了大院,连门都不带关的。
但洪涛丝毫没有提出批评,这不是失误而是有意为之。两辆马车都是肥羊给造的,马车出了问题不找制造商找谁?不光要正大光明的来,还得提供售后服务呢!
另外再过些日子,肥羊就要正式搬进小楼里住了。棚屋里太冷,眼线可以不要,兄弟不能受罪。他就是个摆摊修自行车的,不可能有钱去秀山公寓,租住这里的房间倒是理所当然。
“来,看看这些玩意是干啥用的?”但等院门关上,满嘴骂骂咧咧抱怨马车质量问题的洪涛立马就钻进了天棚下面,压低声音,贼头贼脑的掀开了马车上的苫布。
“……看着有点像冲压机,这些小圆孔里装半成品,送到这里……也不对,上面这些玩意不像冲压的。”
肥羊也不嫌脏,一件一件把箱子里的铁疙瘩都搬出来,借着手电光使劲看,很快就找到了互相之间的联系,可是凑到一起之后又犹豫了。。
“咔哒……把这个装上呢?”洪涛从兜里掏出两颗步枪子弹壳放在小圆孔里,不能说正好严丝合缝,也差不太多。最主要的还不是下面的小圆孔,而是上面的一对儿压钳,正好就卡在子弹壳的封口处。
“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套完整的冲压、装药、缩口流水线,是制造子弹的!”响鼓不用重锤,肥羊只是没见过这类机器。而这颗子弹就是锥子,轻轻一捅窗户纸就破了。
“咱们能不能利用上?”让肥羊知道机器用途不是洪涛的目的,他想的更多。
“……怕是够呛,没有动力啊!”肥羊想了想开始摇头。
“如果通上电呢?”洪涛继续启发。
“声音会很大……”肥羊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还是摇头。
“也对,我本来想扣下几个关键部件,多来几次,给咱们弄个小弹药厂呢。”
这下洪涛没辙了,肥羊说的很关键,就算有充足的动力,这個东西开动起来怕是响动很大。况且联盟也不会给一家旅馆提供太多动力,上蒸汽机技术上倒是没问题,但放在哪儿呢?
“其实吧……稍微改改变成手动的也可以,速度是慢了点,可咱们也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对吧?”肥羊当然知道洪涛想干嘛,他也觉得自给自足才是长远之计,于是提出个折中方案。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的手艺不赖。成吧,挑挑看,找关键部件拿!”洪涛笑了,他也没想大规模生产子弹,手动的更好!
“会不会被发现?”肥羊看了看箱子上联盟陆军的标志有点心虚。好家伙,偷军队的设备,别说拿关键部位,就算丢个小部件也会被发现的。
“别拿太多应该没事,这些都是被替换下来的损坏部件,我估计送回去也没人再一件一件的装起来,顶多登个记就报废了。”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已经想了一路,军管看着比较严格,但是在那套规则里干好干坏都一样,无法调动人的积极性,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人浮于事的现象,而且越是基层越厉害。
试试呗,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儿。这些箱子根本没封装,推说路上颠掉了,谁还能沿着几十公里路径一寸一寸的去找啊。
“成,先拿这两个模具和几个弹簧,有了它们,其它零件都能代替。”既然老大说没事,肥羊也就不多操心了,思来想去拿了一小堆零件,把两三个箱子里的东西互相倒换倒换,基本看不出来少。
事实也和洪涛猜测的差不多,当他带着两辆马车再次回到京城火车站,把送货单交给值班的士兵后,出来卸货的工人看到是报废机器部件根本不轻拿轻放,叮叮咣咣一堆乱扔,连箱子都不分,根本就不点数。
此时洪涛又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多拿点。不过没关系,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别急,慢慢来嘛!
仅仅休息了一天,信天翁运输队就又披星戴月的出发了。这次的车辆增加了,三辆,但随行人员还是四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洪涛觉得只要不跑长途,每辆车一个车夫足够。当然了,不能分开,只能一起行动。
再次来到国贸桥东,洪涛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了,不再探头探脑犹犹豫豫,只是找了找上次排在2号的车夫,见到没有就赶着马车向东溜达。
“嗳!兄弟兄弟……停停停……怎么样,上次的活儿拿到运费了吧!”刚走了百十米,马路对面就有人冲这边喊。
“吁……大兄弟,是你啊!”洪涛一看,得,冤家路窄……不对,还真不能说是冤家,但也不能说是朋友。
“怎么着,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要过河拆桥啊!我好歹也给你介绍了个活儿,见了面连根烟都没有哇!”皮衣,还是那身皮衣,也还是那副腔调。
“不会不会,咱不是那样的人……来来来点上……大兄弟,今天我可是三辆车,有合适的活儿想着点啊!”
得,人家还挑理了,想想也是,他虽然从自己的运费里扒了一层皮,可是没有人家自己也挣不到这笔运费。这玩意上哪儿说理去啊,不光不能仇视反倒要感谢。成吧,掏烟点上。
“周、周大福!名字是真好记……你们这些车是从哪儿买的?”皮衣也是个自来熟,翩腿跃上车板坐在旁边,伸手拍了拍洪涛的肩膀。
“买可买不起,是个手艺好的流民兄弟帮忙做的……驾!”洪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挥了挥马鞭,打算把车赶到东边排队。
“哎哎哎,别走,排队能排上什么好活儿。就在这里等着,大厅一开门咱就去登记!”结果马蹄还没迈出去就让皮衣把缰绳拉住了。
“有活了?”洪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你去这附近打听打听,提震爷谁不知道本事大!”皮衣是一脸的二五八万。
“呦,您看咱都见两面了,我还没打听过您的贵姓呢!”
洪涛除了懒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对人名比较迟钝。见过好几面都不知道姓啥的比比皆是,哪怕简单提过一嘴也记不住。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以后怕是要经常见面,那也别等下次了,先问问吧。
“免贵姓冯,单字一个震,地震的震。我这个可是真名,比你的周大福强多了,切!”皮衣翻了翻眼皮,毫不迟疑的报出了名号,顺便还没忘恶心恶心洪涛。
流民的名字确实有真有假,倒不是为了骗谁,只是一种习惯。很多人都把真名藏了起来,好像这样一来就能忘掉以前的磨难,重新开始新生活。
“冯震……这名字好,够霸气!”洪涛说得很真诚,他以前确实有个朋友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带差的。此时皮衣在他眼里突然顺溜了不少,这可能就叫爱屋及乌吧。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介绍费一分也别想少给!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好活儿。哦对了,你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呢吧?”
冯震没把这句夸赞的话当真,反而警觉了起来,再次重申了他的做人原则,蹦下车板想去对面看看行情。可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回头小声问了句,手上还比划了个枪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