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独自一人踏入命运长河深处，面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这里是一片广大的白色平原，之所以是白色，因为平原是由白色的沙粒铺盖而成的，这些白色沙粒每一颗都只有米粒大小，呈现为完美的球状，王寅不由得伸出手拾起一颗，仔细观看，能看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沙粒表面布满了均匀规则的纹路，充满美感。


    这种美感，并不是人为的，而是“道”的力量。


    就如高山，湖泊，河流，森林，这些，都不是人为的，是自然的力量，在自然的法则下，在风的吹拂下，才有了那种美景。


    平原上的白色沙粒也是如此。


    放眼望去，能看到一块块石碑，这些深青色的石碑显然是某种纪年表，清楚的记述着纪元时代最后一万年的许多事，这些事情的记述并没有规则可言，相当随性，大事小事都有，而事件都围绕着一个人，那就是未来天王孟凡。


    比如纪年表的第一部分，是一个处于角落的大千世界，万域。


    之后的各种事件，按照事件排列，可以隐约看出孟凡所走的道路。


    从这些看起来因随性而凌乱的事件中，王寅看出了一种足以震慑他心神的东西，甚至让他手指微微颤抖。


    未来天庭没有什么秘密，孟凡在命运长河深处闭关，其中的时间流逝是外面的几万倍甚至更多，这就更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日日夜夜都有几千尊神王为命运长河注入力量，声势浩大，最多的时候甚至能达到一万尊神王。


    而从这些石碑当中，王寅能看出，在未来天王孟凡闭关潜修的过程中，也会有休息的时间，也许是因为他遇到的瓶颈，也许是因为他也有迷惑，或者纯粹就是想要休息片刻，去思考一些问题，这种时候，他就会亲手刻下这些石碑的内容。


    所以这些石碑不仅有孟凡力量的痕迹，还有孟凡思考的痕迹。


    这样的一座石碑，又记述着孟凡所行走的道路，若是让一些神王看到了，会得到巨大的启发，受益无穷。


    王寅顺着石碑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渐渐的，全部心神居然都陷入到了石碑的故事中无法自拔，沉迷了。


    他看到了孟凡与那名为若水依的女子的爱情。


    这段故事，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


    因为孟凡与若水依的爱情，是发生在万域的，之后孟凡踏入神隐之路，越走越远，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所以一段爱情，就显得无足轻重，知道这段故事的人不多，也罕少提及。


    记述伟人的一生，能留给爱情的段落，太少了。


    无数崇拜孟凡的人，也许会兴致盎然的讲述他如何摧毁天道联盟，如何与始源皇朝斡旋，甚至讲述万域大战，但未必会去讲述伟人的爱情。


    纵观历史，都是如此。


    描述伟人，罕少提起爱情。


    但亲眼见到了这些石碑，王寅才深刻的明白，若水依这三个字在孟凡的心中一直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虽然随着孟凡成为未来天王，肩负的重担越来越多，留给若水依的空间也渐渐的小了，但这个空间始终都在。


    王寅不由得点了点头。


    诗人文明负责记述一切，同时，诗人文明，也几乎知道一切。


    宇宙洪荒，是一片黑暗森林，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中，是随着大道时代拉开序幕，诸世界，各个文明，才一点点的联系起来，互相有了交流，但在此之前，比如龙象谷时代，修士文明的神王甚至根本不知道无限领域、始源皇朝、匠人帝国、奥术文明的存在。


    而诗人文明，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们写出诗歌，所有人都是诗歌里的角色，相互之间也许并不认识，但诗人们，都看在眼里，了如指掌。


    所以若水依，王寅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个女子的重要性。


    却仍然没有想到会这般重要。


    继续向前走，王寅渐渐的能看到禁区、十三殿主，神隐之路上的巨头，龙化的孟凡，踏入混沌界，遇到法相天朝，等等。


    真是极为震撼。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王寅才如梦初醒，愕然发现身前不过一丈处站着个一袭青衫的男子。


    “我以为你是道主。”


    一袭青衫的男子，自然是孟凡，轻声开口。


    孟凡的气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此刻的他，似有似无，就仿佛万物法则，摸不到，如此缥缈，却又确实存在，而且无比强大。


    因为他已经在这里潜修了几万年。


    外面一天，这里就是几百年，几百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孟凡的气质自然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王寅愣了一刹那，立刻恢复如常，先是安静的拱手施礼，表示敬意，随后抬起头，笑道：“天王大人为何会这么说？”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孟凡轻轻说着，每一个字都很缓慢，头也随之轻轻歪到一侧，那缥缈不真实的感觉更加强烈。


    这种感觉，让王寅有一些不适，但还不至于表现出来。


    “我当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诗人的世界，并不是未来天庭的神王。”王寅笑道。


    孟凡缓缓将双手背到身后：“嗯，我表达的可能不清楚——你不属于这宇宙洪荒。”


    王寅目光闪烁了一下。


    孟凡继续道：“诸葛师，孤心傲，邀月宫主，都看不透你的境界，并不是因为你的境界太高，而是因为这世间一切法则都无法用在你的身上，就如一只老虎，掉进了汪洋深处，汪洋里的鱼儿，不论是小鱼，还是鲨鱼，都看不懂这只老虎究竟是什么。同样的，我看你，虽然能看出许多东西，却仍然有一些模糊，好像一片薄薄的雾遮挡着我的视野，可你不过只是一尊七劫神王罢了。”


    王寅有些无奈的笑道：“‘不过’只是一尊七劫神王罢了……这宇宙之中，如今怕是只有未来天王有资格这么说话。在下不才，也是用了近千万年的时间才达到如此境界，一生苦劳，却被天王大人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是么。”孟凡开口说话，如同微风。“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以为你是那神秘莫测，至今我也猜不出是何物的道主，但你不是。”


    王寅反问道：“天王大人如何知道我不是呢？是因为我看着这些石碑，陷入其中，到了天王大人面前都不自觉么？”


    “万物有情，皆会动心，这不算什么。”孟凡淡淡道：“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万倍，而你踏入之后，时间在你身上，也正在以十万倍的速度流逝，说明这宇宙洪荒的法则对你的作用虽然有限，却仍然有作用，至少对你的肉身有作用，那么说来，你不是道主，至少你的肉身不是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