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慈紧握着拳头,浑身轻颤,眦目欲裂。
他紧盯着荀正,却又一阵失神。
姜松白和虞良崇相顾无言,脸色低沉下来。
“难不成,就要这么放弃金州城?”
良久,袁弘慈才沙哑着声音说道。
荀正面容苦涩:“无可奈何……”
“朝廷要分派人手,整治瘟疫,所需损耗,本就庞大,若再在此时迎敌,那后果,只怕……”
说到这里,他未再说下去,化作一声长叹。
“可……可难道要让我朝向那北莽委曲求全不成?”袁弘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密布浓浓血丝。
“右相和诸多朝堂诸公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
荀正怅然道,“议和……”
“议和……”
袁弘慈呢喃,浑浊的双眼,一片通红。
虞良崇和姜松白脸色愈发苦涩,更带着一股屈辱。
北莽大军来犯,朝廷诸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竟不是派兵前去阻击!
反倒是在争论,是否该与北莽议和!
“左相!”
虞良崇忽然抬头,喉咙微动,缓缓道,“容下官斗胆说一句,齐王殿下尚在北疆固守!”
荀正赞赏地看了虞良崇一眼,点了点头。
“齐王殿下骁勇善战,拒北莽于边疆之外,这正是我等倚仗!”
听到此,袁弘慈三人皆是一怔。
袁弘慈双眸微睁,沉声道:“左相觉得,我朝还能与北莽开战?”
荀正捋着胡须,不置可否。
他只是说道:“与北莽开战,所需资耗,势必不计其数,可为应对这场瘟疫,我朝各大府库便已损耗诸多……”
“瘟疫之后,势必是百废待兴之境,到那时所需资耗,更难预料……”
荀正怅然道,“这也正是右相他们的意思。”
虞良崇和姜松白默然无言,想要与北莽开战,的确充斥着百般困难。
“可我朝将士们,宁愿以死报国,那北莽敢犯,必要先跨过老夫的尸体!”袁弘慈依旧语气愤慨。
“袁将军。”
荀正婉言劝道,“北莽向来兵强马壮,善于马战,我朝将士,虽勇武善战,但兵力与北莽……终究还有一些差距……”
袁弘慈愈发愤慨,正要再说些什么。
可荀正却摆摆手,没有再让袁弘慈说下去。
“此事,短时间内,绝对出不了结果,议和要好,开战也罢,终究要再议。”
荀正深吸一口气,收敛下心绪。
“我等想要与北莽开战,终究得拿出足够的本钱才行,须得之后再仔细布置!”
“估计最多明日,京城之中,就该得悉北疆战事的消息了!”
荀正思索着,眼中闪烁着晦涩的光芒。
“若百姓们也都愿我大宋,与北莽拼死一战,那么,我等请命开战,便可多一份希望……”
听到此,姜松白和虞良崇皆是点点头。
左相是想要与北莽开战的!
为此,势必要做诸多布置!
袁弘慈也收敛下心绪,思索着荀正的话。
“一切……有劳左相多费心了!”
三人相视一眼,齐齐向荀正行礼。
荀正摇摇头,向三人抬抬手。
他又看向姜松白,轻声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见昭文馆所发书册中,有一首满江红的词,不知是何人所作?”
“那首词,我仔细读来,也觉得惊艳,京城上下,即便不识字的人,听闻此种词句,也会愤慨激昂!”
听到荀正的话,姜松白和虞良崇两人却有些沉默。
一时之间,他们并未回答荀正。
“莫非那作词之人,身份有些特殊?”
荀正见状,不由询问一声。
姜松白这才点点头,拱手道:“不敢对左相有所隐瞒,我等并未查到,那作词之人,具体身份,只是……”
顿了顿,姜松白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对荀正说道:“只是我等查到,那在诗会上作满江红一词之人,是在折桂园的居云画舫中作出这首词……”
“而当日,身在居云舫中的人,是五殿下……”
“五殿下?”
闻言,荀正目光骤然一凝。
他不由询问:“那作词之人,莫非是五殿下?”
“五殿下向来勤恳好学,但名声不显,或许是他,也或许是他的门客,具体,我等并不清楚。”姜松白缓缓道。
荀正抚须沉吟,目露沉思神色。
半晌,他才说道:“诸位皇子殿下,皆是人中龙凤!”
“此事,是得再行斟酌了……”
……
清晨,天色还刚刚放亮。
赵艺弘便来到了苏家药铺外,他目光扫过门外拴着的一匹大黑马,神色奇异。
药铺大门早早打开,苏扬整理好衣衫,刚走出药铺,就看到了赵艺弘的身影。
“赵兄?”
苏扬迎上前去。
“苏兄这是要去太医院?”赵艺弘打量着苏扬的穿着。
“无妨,快快请进!”
苏扬招呼着赵艺弘走进药铺,他去太医院,本就是混个出勤,也没有什么急事。
“赵兄一早前来,可有要事?”
两人就座,苏扬询问道。
赵艺弘点点头,脸上隐隐透露出一股疲惫。
“昨夜一宿未睡……”
他神色苦涩,“不知苏兄是否知道,北疆……北莽入侵了!”
苏扬默然,赵艺弘为这件事烦忧,再正常不过了。
北莽大军南下,这场战争,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程度。
估计大宋所有人,都会人人自危!
“昨日我去禁军营帐,为袁弘慈将军疗伤之时,便已经得知,”苏扬轻声道,“袁将军之后便进宫面圣了,也不知朝廷会如何应对?”
“应对……”
赵艺弘苦笑着摇摇头,“朝堂之上,正在商讨,是不是该去与北莽议和!”
“议和?”
苏扬双眼一睁。
北莽入侵大宋北境,大宋首先要做的不应该是与北莽开战阻击吗?
这议和,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他没有想到,朝廷第一时间,竟然就要去议和!
这也太没有节气了!
但随即,苏扬也能想通一些。
他缓缓道:“如今大宋瘟疫肆虐,朝廷本就抽不开身,再有外敌侵扰,的确难以应对。”
“不是应对,金州城如今正陷入围城之急,朝堂诸公,已经决定放弃金州城了!”
赵艺弘紧握着拳头,“可这金州城,怎能放弃?”
“金州城是北境军事重地,若金州城沦陷,那徽州便要陷入被北莽侵占的危险,而徽州若失,那北莽便可随时进攻京城!”
“到那时,我朝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