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弟子修至守一境,剑意渐实渐纯,飞剑可以断石切金,十丈之内,如臂使指,目光所及之处,便能杀人。
若修至承意境,结成剑丸结成,剑意森然,飞剑可在道。
在修行界的传闻里,中州派两大神兽麒麟与苍龙都是最强大的存在。青山四大镇守里只有尸狗勉强对抗。但今天尸狗竟是凭借着自己的神通挡住了那道仙箓从外界借来的原初之光,很明显境界层次早就已经超越了麒麟。
井九说道:它常年在剑狱里守着,很少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强,它也不需要被人知道。
战斗已经结束,那张仙箓已经毁灭,无数仙气正在进入大海,尸狗自然也不需要再挡着太阳。
天空里的那座黑山慢慢移开,边缘处骤然明亮,仿佛白日里的焰火,然后才渐渐回复如常,阳光重新降临大地。
我总觉得这幕画面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白真人看着天空里的壮丽景象,有些不解说道。
井九说道: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那座黑山还在天空里缓慢地移动,看来尸狗为了挡住来自外界的初始之光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白真人收回视线,望向井九说道:大道之争其实不重要,我只不过想如太平与连三月那样有趣地活着。
井九说道:像他们那样活着,其实是很令人难过的事情。
白真人说道:你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井九说道:越有趣,便越悲凉,越令人难过。
知道自己的生命必将终结,才会追求有趣追求意义直至将其视为唯一的追求。
白真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确信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哪怕一次都没有?
飞升不是长生,只是追求长生的一个阶段。
而朝天大陆的修行者能够飞升的,放眼历史都没有几位。
井九究竟从哪里来的自信,坚信自己必将飞升,而且生命永远不会终结?
先前在果成寺里,我想过自己可能会死。
井九说道:所以我一直避免面临这样的选择,或者说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白真人说道:没有人能确保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你就这般无趣的活着,万一将来那天你忽然死了,那岂不是很亏?
井九站在海面,望向这个世界,想着在岩浆里泡澡,想着在云端钓鱼,没有说什么。
白真人说道:你还是解决不了那个问题,永生是无法被证明的。
是的,这就像是一道题,永远没有答案。
井九说道:但我一直在解这道题,难道这不就是活着最大的乐趣?
原来如此,确实极有道理,可惜只有你有资格享受这种乐趣。
白真人很满意,甚至应该是很满足于这个解释,笑了笑,然后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清澈的静水的如琉璃如水晶的海水缓缓流动起来。
海水的磨擦与拥挤,生出了一个小气泡。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气泡在海水里生出,飘荡着来到海面,渐渐凝在一起便成了沫子,而白色的泡沫聚在一起便是浪花。
无数道浪花从海里平空生出,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不知何时才会散开。
不管是一场春雨,满天晨光,又或是无尽暮色,都代表着一位真正大物的离去。
与前面几次不同的是,大海上的无数道浪花没有被人看到。
但整个朝天大陆还是都感知到了白真人的离开。
那座黑山回去了,给青山群峰带去大片的清凉。
山风微作,尸狗落在原先上德峰所在的地面,静静地趴在那块巨大的墨玉盘上,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无数道鲜血从黑色的皮毛里渗出,隐隐可以看到极其恐怖的伤口。
这个时候,青山里的人们才知道它竟是受了很重的伤。
数道剑光闪过,广元真人与南忘等人来到尸狗身前,却不知该如何替它治伤。
黑色山野里忽然生出一朵蒲公英。
阿大落在尸狗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开始给它舔伤口。
南忘等人都去了尸狗那边,剑峰上的人便少了很多,现在大事已定,也不需要再紧张地盯着平咏佳。
平咏佳没有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地坐在崖洞里,手指依然指着东海的方向。
青儿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很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被难以想象的海量推演计算烧坏脑子。
就在她的手落在他额头上的那一瞬间,山崖与天空里的无数道飞剑忽然动了起来,对准了她。
青儿明白这是为什么,对赵腊月的忌惮更多了些真切的认知,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挥动透明的翅膀飞出剑峰的云雾,来到了天空高处,向着东海那边望去,确认那道血色的剑光已经去了很远。
她这时候确实有些不高兴,原因很复杂,就连她自己都很说清楚是什么。
赵腊月现在最忌惮平咏佳,她这些年最忌惮的自然是白真人。
白真人死了她应该感到轻松才是,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有些堵的发慌?就像昨天太平真人死的时候一样。
海浪层出不穷,如千堆雪。
站在雪浪之间,井九沉默了会儿,换了件新的衣裳,踏浪而起,化作剑光去了大海的更远处。
没用多长时间,他便来到了大漩涡上方。
那位巨人浑身湿透,不停地挖着漩涡边的崖石,试图堵住那些下泻的海水,却是徒劳无功,看着极其狼狈。
井九示意自己来。
现在白真人死了,仙箓毁了,他感觉到就连萧皇帝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化作了满地黄叶。
那么开始拯救这个世界吧。
(这个章节名被我用了太多次,但实在是忍不住,因为太适合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