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来了!”
顾冲看了一眼山麓,缓缓起身,原本惊人到极点的声势渐渐消退下去,又变成了个普通的少年。
君子藏器于身!
他此时的境界显然也到了这个地步!
“来了?”
听到顾冲的话,许多人面面相觑,迷惑异常。
“那里有人!”
封禅台边上,靠近悬崖的地方,突然有人低呼一声,许多人闻言连忙来到平台边上的峭壁。
众人将内力运到双眼,穿透云雾,可以勉强看见万仞悬崖之下,一条黑影仿佛大鹏一样迅捷无比地飞跃上来,对方的手指仿佛精钢铁爪,每一次在山崖上一借力都瞬间上越数丈,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好轻功!”
陆小凤首先赞道,其他的武林名宿更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们从另外一边的山路走来都感觉险峻无比,怎料对方居然会直接从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攀爬而上?
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是粉身碎骨。
而且这可是迎风崖,山风宛若刮骨钢刀,对方如此做,不仅是艺高人胆大,更是毫不将今日的决斗放在眼里。
更令人吃惊的顾冲的感应力,对方远在四五百米的悬崖下,顾冲居然能够早早感知到,这感应力实在是非人哉!
呼啸之间,一道人影已经从崖底跃出。
众人就见到一个满面红光、身材高大、带着玄铁手套的灰衣老者立在场间,不是铁中棠又是谁人?
哪怕已经过去三十年,许多武林名宿对他的相貌依旧记忆犹新,毕竟他可是昔日的天下第一!
要是没有顾冲这个怪胎,他仍旧是无可置疑的天下第一,至于现在嘛,这个名头可能就有待考证了。
“顾门主,老夫本无意前来,你又何苦相逼!”
铁中棠眼中精光爆射,令人难以直视。
顾冲淡然一笑:“铁前辈乃是昔日天下第一,三十年前曾在雁荡绝顶,与魔教教主独孤残大战三日三夜,最后以掌力震断了独孤残的心脉,令人神往之,如此高手,倘若不见识一下,岂非枉来这世上一遭?”
说着,一股无形飘渺的剑意自顾冲身上冲天而起,威压四方。
场上所有剑客身上的长剑,居然自动发出嗡鸣。
“既然你但求一败,那老夫只有成全你了!”
铁中棠语气霸绝,这是他一生未逢一败而养成的傲骨霸气。
气机交锋之下,空气宛若凝固一般。
外围的楚留香、陆小凤、司空摘星、横刀立马等人,看着高台上对峙的两大当世最强的高手,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一阵山风吹过,众人衣裳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两人动了!
漫天剑影当中,一团灰色的身影,已经与清幽碧绿的剑影碰撞在了一起。
众人只见狂风呼啸,铁中棠纵跃之间脚步细碎,看来竟似根本未曾动弹,出招之间,也是有气无力,彷佛身患重病一般,但无论顾冲招式多麼猛烈,他只是举手轻轻一引,便消弭无形。
这赫然是铁中棠的成名绝技——病维摩拳!
这病维摩拳,取的乃是“天女散花,维摩不染”之意,对方招式纵如漫天花雨缤纷,也休想有一瓣沾得了他。
而今铁中棠只是卓立中央,端的有如中流砥柱一般,任凭顾冲的三大玄门剑法如何精妙绝伦,玄奇多变,也休想伤害到他一根寒毛。
楚留香心道:“我自付已经得了病维摩拳真传,哪里想到根本还未触摸到本门武功的神髓,之前实乃坐井观天……”
一时之间,楚留香冷汗涔涔而下。
“不愧是侠宗铁中棠!你的拳法已经带有‘侠’之信念,触摸到了意境的边缘!想要败去你的拳,只有先败去你‘侠’之信念!”
顾冲口中赞赏之声不绝。
侠是什么?
仗义勇为是侠!
锄强扶弱是侠!
义薄云天是侠!
为国为民是侠!
铁中棠的“侠”,是一种路见不平,仗义勇为之信念,虽然未到家国天下的地步,却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侠之道路。
这些年他沉寂下去,他的“侠”之信念也随之蛰伏,并非消亡,而是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只要铁中棠一出山,他“侠”性就会随之复苏,即使顾冲不去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
顾冲已经看出来了,只要铁中棠将他的侠贯彻到底,击败天门这个霍乱武林的罪魁祸首,他的“侠”之信念就会进一步蜕变!
那将会是——真正的意境!
与侠对立的是什么?
自然是无恶不作,凶恶残暴的魔!
这是世人对魔的定义,虽然片面,但两者水火不容却是事实!
“既然你身怀侠义,那我就用魔的剑法破你!”
顾冲心念一动,原本漫天的玄门剑光一收,身上魔性暴涨,充满了邪异之感。
他出手也变了,变得更快,更强,更加不可思议!
铁中棠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鲜花盛开绽放的一幕!
只是这万千的花瓣,都不是真实的花瓣,而是剑气剑芒,密密麻麻的剑气与剑芒,几乎占据了他面前的每一分视界!
这一剑的变化,还有出手之奇诡飘忽,招式之精妙周密,还要在玄门三大剑之上!
更可怕的是,这剑似乎也带着魔性!
这股魔性与顾冲身上的杀道剑意相呼应,威力竟然又暴涨,进入了一种可怕的“杀道剑魔”之境界。
铁中棠之前仿佛看到了漫山的鲜花绽放,但现在繁华落尽,却又仿佛看到了根茎之下的累累白骨!
“魔教秘剑——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
虽然是疑问,但铁中棠的话语中却带着肯定。
这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乃是魔教十魔功之中最强杀剑,招中有招,变化无穷,足可演变为七百二十九招,自从这套剑法被创出以来,普天之下,能够撑满前一百招的人都少之又少。
但铁中棠不愧是铁中棠!
他似乎便是为拳而生的,纵使已经被逼到了绝处,拳法中已经没有了变化,但他却可以再次生出“变化”来。
每次他仿佛下一刻就要中剑倒地,却又能诡异地坚持下来。
就好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惊险万分,却又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