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词曰: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
巨舰之上,回望身后庞大的舰队,此时的王猛也不由得心中一荡。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元,至正十四年九月,淮西之雄王猛,率领大军过江。
……
江对岸,暸望塔上的官军发现了江面上的舰队!
“淮西贼!淮西王猛!”
只见江面上,快船为先锋,配上数不清的战舰,泰山压顶一般杀过。
“慌什么,岸边水浅,靠不上岸,贼人就是活靶子。”
“与我迎敌!杀退贼人,人人有赏。”
淮西的船队迎着风,最前端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了岸边。
“总管,前面水浅,俺们的船过不去。”
“总管,俺们的火炮也打不到岸上。”
王猛面容平淡,本来就是早有预备的事情。
“传令,孙骁、常遇春为先锋,破采石矶!”
“预备!”
岸上的官军严阵以待,强弓硬弩对准了缓缓而来的战船。
常遇春和孙骁皆是身披重甲,稳稳地坐在最前面的小舟上。
两人明明都是大将之才,却偏偏喜欢做亡命徒。
王猛也由得他们,亲自组建了一先锋营,隶属于二人之下,行冲锋陷阵之事。
风拂过他们的面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带着嗜血的炽热。
“老常,比比?”
“比比就比比!”
孙骁呼啸一声:“随咱冲锋,不破采石矶不准退!”
说着,孙骁顿时左手盾牌,右手持戈,一马当先跳入江水之中,朝着滩上而去。
一声虎吼,常遇春大喝道:“弟兄们,跟着俺!”
守将卜喇在官军阵前督战,视线中无数的黑点,在水中奋力前行。
“放箭,开炮,射死这些反贼!”
铺天盖地的弓箭顿时迎上了江面!
炮箭纷纷如蝗虫般飞来,甚至连盾牌也遮不住!
当箭雨落下,无数的惨叫声在江面上响起,只一瞬间,浑浊的江水就变成了红色。
“向前!”
孙骁盾牌上插满了箭镞,其面容沉静,依旧带领着后面的将士冲锋。
常遇春虎目一张,尽是猩红,他只想要将对面的敌军全部斩首。
每时每刻都有他最亲近的兄弟、袍泽倒下,如何能不怒?
“再射,不要停!”
凌厉的箭雨再次袭来,
巨舰上,王猛面色丝毫不变,即便是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士像被割麦子一般的割掉。
数年的征战,他早就是习惯了,一将功成万骨灰并非是没有道理。
伴随着数轮箭雨,江面染成了一片鲜红。
先锋营将士身上的铁甲上都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镞
“杀!”
“冲锋!
先锋尽是敢死之士,死亡浇不灭心中的炽热!
无数的先锋营将士倒下,孙骁脚下终于踩到坚硬的土地,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了!
“把他们赶下岸!”卜喇疯狂的催着士卒迎战!
偷偷的放冷箭这些士卒倒是不惧。
但是亲眼见证这这些淮西汉子的不惧死之后,还能有多少人有敢战之心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失去了勇气,便失去了胜利。
只见得孙骁冲在最前头,哈哈一笑,直接伸手一拽!
“过来吧!”
“啊!”
官军的士卒在惊呼中,竟然被孙骁拽了过去。
而后,短戈一劈。
硕大的人头落地。
两军阵前,孙骁直接将敌人的头颅拎在手里。
“跟着咱,杀!”
元将卜喇狂喝道:“杀!”
说着,卜喇猛力拿着长矛,朝着最近处的常遇春一戳。
常遇春右手拿着盾牌,左手捏着枪杆,大叫一声,恍若是撑杆跳一般,顿时从空中直跳而上。
常遇春撇了盾牌,顿时砸倒下两三个官军,然后持枪猛刺卜喇。
卜喇未料到常遇春如此神勇,武艺高强,一时失神,便被常遇春的枪刺倒在地。
割下敌将的首级,紧接着常遇春顿时拔出腰上的钢刀,朝着大旗一砍。
大旗倒!
常遇春顿时一喝:“敌将已死,随俺杀!”
“跟上常统领!”
水中的先锋营兄弟,士气大振。
“上去了!”
巨舰上,之前面色镇定的王猛顿时放声大笑,“好!斩将,夺旗,本次常遇春记首功!”
岸边,先锋营的士卒,钉子一样钉在那里!
江面上,更多的士卒从船上跳下,开始登岸。
战争变成了单方面的进攻,岸上的缺口越来越大,淮西军如潮水涌上河岸。
官军的第一道防线崩溃了,并且把岸上,数万守军全部带乱了。
更是因为没有了守将的主持,秩序显得无比混乱。
“顶住,杀贼!”
卜喇死后,副将犹自大声呼喊,可是身边的溃兵却毫不理会。
“将军,红巾贼厉害,弟兄们都乱了!”
亲兵拖着副将边退边喊。
副将的头脑忽然一片清明。
“对,对,撤兵!”
“往当涂撤,向金陵求援!”
随后,慌忙的跳上一匹战马,消失在溃军之中。
“弟兄们,加把劲杀啊!”
有些筋疲力竭的常遇春,看到副将狼狈狼狈窜,大声疾呼。
孙骁笑骂一声:“他奶奶的,每一次都是老子冲在最前面,结果首功都是你的。”
常遇春也是一笑:“谁叫咱运气好呢,主将抢着给俺送人头。”
听着常遇春这样说,孙骁又是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孙骁明白,实际上这是一种天赋,别人羡慕不来的。
常遇春天生对于战场的把控、灵敏性极强。
能最快的寻找到军阵之中的破绽,快速完成打击,所以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轰!
一阵马蹄声身后而来,一个声音凭空而起,紧接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嘶鸣的冲向官军。
“前面的兄弟让让,咱去取了蒙古将军的人头!”
孙骁回头看清楚马背上的人,短戈又砍倒了一个官军,大声笑骂。
“他娘的,周勇,你抢功劳抢老子头上了!”
一队骑兵马踏连营,官军哭爹喊妈声中,周勇的声音传来。
“老孙你不行,连个副将都没弄死,还是要咱来!”
“他娘的!”
刚才一阵冲锋,孙骁的确有些力竭,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勇去割人头。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弟兄们,总管上来了,加把劲哟!”
王德贵高举王猛的帅旗,所过之处欢声雷动。
王猛一身重甲,策动战马撞飞一个官军士卒。
“这南边的官军,真他娘的不中用!”
王猛这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根本不是官军不经打。
而是现在这个时候,金陵附近的精锐被调往高邮,完成脱脱百万大军的壮举,朝廷根本没在江面上布置舰队。
所以,王猛选择的时机简直完美!
“张九四拖住脱脱,等咱打下金陵,就来救援你,顺便帮你治理高邮、泰州……”
“将军快走,贼人追来了!”
亲兵焦急的呼喊声中,副将的视线里出现一队骁勇的骑兵。
乱军中横冲直闯,纵横往来,当先一人白马银枪,手下无一合之将。
银枪枪锋寒光点点,马上骑士人马合一,似蛟龙出水。
“将军快走!”
亲兵大惊失色,可是周围都是见到主帅跑过来的溃军,马根本跑不起来。
“哪里走!”
周勇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毒蛇吐信,几个决死冲上来的亲兵,被他手中长枪挑落。
副将那张惊恐的脸就在眼前,周勇狠狠踢打马腹,纵马而至。
“贼子去死!”
副将抽刀劈砍,哪知周勇长枪直接震落了弯刀。
又是一枪贯穿了副将胸前的铁甲,直接将副将整个身体从马上挑起。
官军溃卒哪里见过如此勇武之人,只觉得比那个水里出来的两个杀神还要可怕。
“跑啊……将军死啦!”
“将军死了,大家快跑啊!”
王猛如狼似虎淮西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溃败的官军相互裹挟,漫山遍野,
有的官军丢了兵器,跪在一边。
“总管,俺没给你丢人!”
周勇纵马来到王猛面前,乱军中取上将首级,岂不是易如反掌!
“好!”
王猛大笑着看向周勇,目光中满是赞许,“好样的!”
……
一支箭镞从肩膀上扒出来,鲜血直流,常遇春大气都没吭一下。
一个小校给他止血包扎。
“喷一口!”常遇春把酒壶递过去。
小校喷了一口酒在伤口上,趁机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姐夫,你真厉害!”
常遇春咧嘴笑道:“那是,要不然你姐凭啥嫁给俺?”
说完,看着遍地狼藉,还有惨叫声回荡的战场。
“来人,把那些没死的官军补一刀,他娘的鬼哭狼嚎的听得心里膈应!”
常遇春皱眉骂道。
这时,孙骁满身烟尘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常遇春的身边,抓过酒壶,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痛快!”
“这些民兵真不中用!沿线这些寨子堡垒,根本不用打,直接就降了。”
“他娘的!光是降兵,就抓了八千多!”
官军在采石矶沿线,步步为营。
可是没想到王猛大军过来,直接摧枯拉朽,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些堡垒寨子大多是当地大户所建,里面的粮草牛马牲畜,数不胜数。
“八千多?”
常遇春皱眉说道,“孙哥,留着这些俘虏作甚?八千张嘴白吃饭啊?”
孙骁也一笑:“咋了,你还有别的想法?”
常遇春张张嘴:“屠了!”
“咱们先锋营多少兄弟死在水里了,还没上岸,就让这些狗日的射死了。”
“屠了,给战死的弟兄们陪葬!”
孙骁听到前面,本来还有心劝阻一番,但是想到自家先锋营的弟兄,顿时也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孙骁才一咬牙:“屠了!”
“大哥说不准屠杀百姓,当是没说不准杀降卒,屠了就屠了!”
“老常,你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屠了。”
常遇春闻言,顿时一笑:“俺就说嘛,孙哥还是爱惜我们手下的弟兄。”
孙骁白了他一眼:“去你娘的,偷摸着干,不要让消息传出去了,要不然以后可没有人敢投降了!”
常遇春嘿嘿一笑:“中!俺这就去办!”
……
王猛不知道常遇春和孙骁准备背着他坑杀俘虏,若是知道也不会太过责怪。
不过敲打准备隐瞒他的二人却是应该的。
大军一路急行,王猛带着手下的骑兵,快马加鞭,赶到了当涂城下。
当涂城就在眼前,正面王猛的部卒摆开架势,准备攻城。
江上,侧面淮西的水军也已经准备就绪。
两面攻击,当涂城绝对守不住了!
王猛身边的将领,纷纷请战。
王猛盯着城墙,慢慢道,“急什么?胡惟庸,拿纸笔来!”
顷刻,纸笔拿了过来,王猛抓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道。
“我王猛起兵,志在推翻蒙元暴政,不为杀人抢掠。
自起兵以来,淮西军破城无数,未尝害过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
优待降卒,不勒索士绅,不哄抢大户。
降官之中,贤能之士继续治理百姓。
望城内诸公,以百姓为念,降!
若不降,大军破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必让全城百姓,遭无妄之灾!”
不得不说,王猛这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勒索士绅?
哄抢大户?
坑杀降卒?
这些事王猛都做过不少,要不然王猛的第一桶金是哪里来的?
要不然赤马盗是干什么的?
当然,王猛最聪明就在于会披上马甲,干了就定会做绝,不让事情外泄。
所以明面上王猛的名声,在一群红巾之中绝对是独具一格!
孙骁、周勇这些年跟随着王猛,也学到了这一套。
之前杀俘虏解气也知道偷摸着杀,不让消息外泄。
写完后,王猛慢慢在纸上吹气。
等自己干了,说道,“送进城去,给当涂知府看看!”
此时的当涂城内,人心惶惶。
在逃回城内溃兵的口中,淮西军如修罗地狱走出的魔鬼,残忍嗜杀,完全不要命。
百姓慌,当官的乱,当兵的怕,还没用王猛来打,城内的人心就散了。
知府本来是如蚂蚁,急得团团转。
接到信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
夜,知府带领着城中的官员、乡老、大户,开门献城!
元至正十四年九月,淮西王猛率大军过江,先破元大将卜喇,杀敌万人。
攻至当涂城下,涂城知府献城投降。